作者:艾江涛
2020-04-01·阅读时长1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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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已购买,请登录80年代末,汪曾祺在家中写作《羊舍一夕》
仨老头,黄昏的重新开始
《大淖记事》获得1981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后,汪曾祺开始受到更多关注。在作家叶兆言看来,汪曾祺后来的大受欢迎,与带有强烈政治潮流写作的伤痕文学问题小说倒胃口有关。汪曾祺的走红,有个慢热的过程,他先折服了作家同行,在圈子里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同叫好,然后稳扎稳打,逐渐大红大紫。
与汪曾祺再度写作几乎同时,即将70岁的张中行,也开始了他的琐话写作。张中行是老北大上世纪30年代的毕业生,他的散文写作始于40年代,担任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后,写作时断时续。只是,长期以来,对他的身份,一些人只知道他是那时红极一时的小说《青春之歌》中余永泽的原型。
1969年,张中行被下放劳动,两年后改造结业,根据当时的政策,回到河北香河老家,过起了真正的乡村生活。“文革”后期,张中行以临时户口身份,寄宿于北京西郊女儿家中。不久,他恢复退休待遇,继续到原单位帮忙编写语文方面的教材。尽管颠沛流离,但对于写作,他依然心不死。据《流年碎影》中的回忆,他的《顺生论》和《负暄琐话》中的一些文字,便写于“文革”后期。
谁也没想到,那些随手书写昔年见闻的篇目越积越多,最后汇集成为1986年出版的《负暄琐话》。“负暄”,语出《列子·杨朱》,取“冬天受日光曝晒取暖”之义。琐话写作,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更有《负暄续话》《负暄三话》,一直延续到90年代中期。
民国学人的一代风流,许多“可传可感可念”的往事,通过张中行的杂感,开始受到人们越来越多的喜欢。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当张中行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报章杂志上时,学者孙郁敏锐地捕捉到一种异样的气息,“仿佛不是一位当代人,他像‘五四’那代学人一样,以平和、扎实、厚重的文字,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文化难题”。
差不多同一时期,人们惊异地发现,那个在冀中解放区以明朗、纯净的文风写下《荷花淀》故事的孙犁消失了,再次出现在人们视线中时,60多岁的孙犁完全是一个沉浸在古籍阅读中的“老古董”。
“我们那会儿很多人喜欢看孙犁的读书笔记,大家愿意把孙犁作为一个话题来聊。他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内心里还是一团火。”1986年进作协工作的陈徒手,印象最深的仍是后来收入《耕堂读书记》的篇什,在古书的阅读中,孙犁依然难抑对那场浩劫的慨叹。
“荷花淀”的影响依在。过去的小说被再印了出来。从50年代起便对孙犁的小说十分推崇的北京作家从维熙、刘绍棠,包括年轻的河北作家铁凝,都围绕在他的周围。只是,他一贯谨慎地否认了所谓“荷花淀派”的提法。1980年,在接受《文艺报》编辑吴泰昌的采访时,他回答:“记者同志,你知道,我不会狂妄到以我那么浅薄的作品,这么一点点儿成就,就大言不惭地承认有了一个什么派。我一贯是反对‘派性’的,当然这是学术。一些热情的同行们,愿意活跃一下学术空气,愿意爱好相同的同志们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确实,我们冷清了很多年,也应该热闹热闹了。”
对孙犁来说,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在于他那时所写的小说,与过去全然不同了。他似乎走向了更深的传统,那正是借以《聊斋志异》的笔记体裁,几乎自传式写作“文革”际遇的《芸斋小说》。
80年代,是一个国门初开、各种文学思潮异常活跃的时期。那时,几个已入晚年的作家,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诸过去的人事,接续着那个久已断绝的文脉传统。阅读他们的作品,正如孙郁在接受本刊采访时所说:“他们三人的特点是,没有八股气和文人腔,文字背后有学识。这是我这代人没有的东西。我所受过的教育‘反智’的一面过多,对于历史无知,对于审美无知,但他们的文字,矫正了我的思想,让我感到,汉语的书写是有魅力的,但许多年间,汉语的表达被外在的东西抑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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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主任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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