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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气征稿丨走出来的八月节

作者:大野小臼

2018-09-16·阅读时长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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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老家,中秋节被称为“八月节”,跟大多数中国的地方一样,是一年所有的节日之中仅次于过年的大节。
在我们这儿,大节的判断标准就是,一年之中,只有这两个节需要带着节礼,走遍所有的长辈亲友家。过年的送礼活动跟平常的名称一样,叫为“走亲戚”,是年后开始。八月十五的送礼则有自己独特的名称,叫做“走八月十五”,也叫“送月饼”,一入八月就要开始了。


为什么叫“送月饼”呢?我想,一方面在所有节礼中,月饼是第一不可少的,其次还在于,这个名称是从过去沿用下来的,亲友之间互相送月饼,除了互达节日问候之外,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也有相互帮衬着,度过节日难关之意。
我们这儿过八月节还有一个不同于过年的地方,那就是还没有结婚的“新客”,也要到女方家里走八月十五。而过年的时候,是不用去女方家拜年的。
新客走八月十五,无论是从时间的选择还是礼品的选择上,都是很有讲究的。
送月饼的时间,一般是在八月初二的下午。我们那里尚双数,八月初二,是八月的第一个好日子,早早地把月饼送过去,接下来女方在去其他亲戚家送月饼的时候,就不用再去买月饼了。有体贴和尊重女方的意味在里面。去的时候选在刚吃完午饭的时候去。女方招待新客的标准是“鸡蛋汤”(一种把鸡蛋打入滚开的水中加入做出的小食,也叫“鸡蛋茶”),这样,就省去了女方准备宴席的麻烦。所以在以前,你对一个人说“去你家喝鸡蛋汤”,那是占人便宜的话。
新客送的月饼礼,更是有讲究。必须是双数。最早的时候是四样礼,月饼、水果、烟、酒。因为北方这个季节正好是苹果成成熟的季节,寓意也吉祥,水果默认为苹果。每样礼品的数量也必须是双数,比如十斤月饼,二十个苹果之类的。
我们现在看这些礼,可能不算什么了,但在以前,对于一些除了过年,一年到头连肉都吃不起的人家来说,是不小的负担。已经订婚的小伙子家,每年走八月十五,家里都要大大作一次难的。因为拿不出节礼,导致解除婚约的大有人在。所以很多人为了少走八月十五,订婚一年多就赶紧结婚,一次八月十五都不走也不行的,毕竟,也要顾及女方家的颜面。
现在大家生活好了,走八月十五的礼品也水涨船高,听说,现在月饼礼已经变为十样礼,每样六十斤,要用大车拉了。
月饼礼拿到女方家,女方不能全部留下,还要“回”一部分礼,一般“回”的礼和留下的礼比例为四六分,如果留的多了,要被四邻笑话贪心的,要面子的女方,六四分的也有。
女方家收到八月礼,并不是全部都留着自己吃,要分发给亲戚邻居。哪家该不该分到,分到多少,一般都是根据血缘关系决定。血缘上的亲疏远近,从月饼的多少上就能看出来了;平时关系好的邻居,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可能也只能分到一把糖。在重男轻女极为严重的地方,对女方来说,生女儿的荣耀,大概也只能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
对我们小孩子来说,新客走八月十五就开心的事就是有糖吃。每年谁家有新客,什么时间来,我们早就门儿清,等到那一天,早早地等在那家门口。新客脚一下车,看到周围的人人群,从口袋里掏出几大把糖来,“呼”的一声,以天女散花之势把糖撒到地上,围观的孩子们一哄而上,扑到地上争相捡糖。这时候,早就等在一边的大人们围到车边,该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该搬礼的搬礼。孩子们捡完了这家的糖,又赶着去另外一家。这样一天下来,能捡不少的糖。对于不常吃到糖的我们来说,是可以品咂很久的美味了。哪里能体会到这把糖喜气洋洋背后的艰辛和苦涩。
老客走八月十五,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除了月饼是必须品,其他的是随意,不讲究的,只拿月饼的也有。月饼的数量也简单的多,一般是两斤。但是同样主人也不能全留下,一般月饼留一斤回一斤,遇到生活困难的亲戚,甚至一斤不留,还要再搭上点自己家的东西回去。留下的月饼,配上自己买的,再去走下一家亲戚。相声里说的送出去的月饼转了一圈又回来的情形,在那个时候是真的很常见。老客走八月十五的时间,虽然不讲究,但是懂事的,一般也八月初十之前走完了。
热热闹闹的走八月十五走完,到了中秋节那天,反倒有些冷清了。这一天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隆重点的杀只鸡,最不济也称点肉,做点比平时好的饭菜吃就是过节了。
在我家,母亲还要摆一桌月饼、水果等“圆月”,全家人等在饭桌边,等“圆月”仪式结束后,把走八月十五最后留在家里的月饼切开,分而食之。
我们老家的传统月饼是五仁月饼,一般一个半斤。里面有用橘子皮、萝卜、木瓜等食材加工成的青红丝,主要是用来调颜色的。我非常不喜欢青红丝的味道,连带着也不爱吃月饼了。


(青红丝见上图。图片来自于网络,侵删)

看到我们不爱吃月饼的样子,母亲这个时候必然要讲一讲她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全家吃一个月饼,切八块分着吃的故事的。直到多年以后,我离开了家,打电话提起过八月节的事,母亲一开口还是在说:“现在生活好了,我小时候”,我知道,她又要开始讲那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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