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读书
2020-09-29·阅读时长11分钟
本文需付费阅读
文章共计5996个字,产生12条评论
如您已购买,请登录文/陈天助
自从鲁迅发表《狂人日记》之后,现代小说与其他文体相比,并不兴旺,特别是没有较长篇的作品。这是茅盾为《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一集作 “导言 ”时,提到的一个关键问题。一九二七年九月中旬茅盾自己投入小说创作,一出手就直指中长篇小说(当时没有这个概念),这就是发表在《小说月报》的《幻灭》,随后他接连推出《动摇》《追求》,并于一九三○年结集出版《蚀》三部曲。
茅盾一直关注和研究国内外创作动态,但读过《蚀》三部曲的读者都有一种感受:茅盾并没有因循他所倡导的小说规制,特别是三部曲故事的结构、人物和环境,与他所认为的叙述模式颇有出入。最近我阅读《讲故事的人》(汉娜·阿伦特编:《启迪:本雅明文选》),其所阐述的关于故事、小说和消息的关系,给我重新理解《蚀》三部曲带来了一些新的提示。
一、“讲故事的人”逐渐隐退
在本雅明看来,商船水手和当地农夫是最善于“讲故事的人 ”,泛海通商的水手见多识广,而安居耕种的农夫虽然只是蛰居者,却是编织掌故和传说的高手。他们的故事口口相传,无须记录,也不希望有人记录,这是他们混饭的技艺。后来,他们的故事有些发展成伟大的史诗,当然这少不了历代文人的添油加醋,但故事的基本骨架和所要传递的经验,依然鲜活诱人。
可是,现在我们想要遇见一个讲故事的人,机会越来越少。本雅明认为,机械复制时代的到来,宣示 “一种新的交流方式应运而生”,“它以陌路人身份与讲故事狭路相逢 ”,其规范化生产,逼使讲故事的人逐渐退出江湖。原本讲故事艺术有一半的秘诀就在于,当一个人复述故事时,无须解释,让经验在故事中传述、浸润、复述。而小说呢,因为具有明显的解释性功能,给读者思考和想象的空间越来越少。也就是说,当小说从故事中脱胎而来时,源于缪斯的史诗意识却慢慢被人遗忘。
从口头到文本,可以看到从故事到小说的演变轨迹。故事只需口口相传,讲故事者个个是表演者,而小说则依赖书写及书籍,作家都是独居者,他们必须清楚地表达,让读者直击其创作意图。特别是印刷机的轰鸣声,激发长篇小说迅速勃兴。绵延不断的纸张,使写作思绪不断伸延,无限复制。随着叙事空间越来越大,小说家就给故事的衰落按下了快捷键。更糟糕的是,印刷机挟带而来的是日常流动的新闻纸,对讲故事的人来讲,更是毁灭性打击。本雅明也喟叹:“每天早晨世界消息蜂拥而至,却少有值得注意的故事。”这种新的交流方式,不但让讲故事的经验褪色,也给小说本身带来严重危机。我们身处现代文明之中,但我们传达经验的能力,“不是变得更丰富,而是更贫乏了 ”。
从故事、小说到消息,其背后所支撑的文化和技术,限定了所有个体的经验。尤其是,消息或新闻报道的强行闯入,已经使叙事作品缺失了其应有的丰富性。为此本雅明深为不安,他评论尼古拉·列斯克夫的小说,意在找回传统讲故事的技艺,但他知道已经无法唤醒 “讲故事的人 ”。
发表文章1317篇 获得2个推荐 粉丝20773人
人文精神 思想智慧
现在下载APP,注册有红包哦!
三联生活周刊官方APP,你想看的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