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读书
2020-09-29·阅读时长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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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贻琦于抗战烽火中勇挑重担,担任西南联大常务委员会主席直至一九四六年七月联大结束,被誉为联大的 “船长 ”。《梅贻琦西南联大日记》记录了他一九四一至一九四六年间的心路历程,除了每日为校务奔走操劳、周旋于政界学界,日记还透露了他熬夜看竹、把盏听戏的生活细节,呈现出梅校长 “寡言君子 ”之外的风雅一面。日记中还隐藏着他与 “珊”之间贯穿十年的情谊,展卷而思,足可体悟前辈学人于乱世中的隐忍与坚守,感受人性的复杂与高贵。
一、 云中谁寄锦书来
梅贻琦本人性格谨慎,他日记中的记述也大多短小精悍,罕见感情流露。正如其子梅祖彦所说,“先父在公开场合一向不喜欢发表议论,所以在写日记时也不多作议论 ”,甚至关于 “一二·一”惨案,李公朴、闻一多暗杀案等重大政治事件的记载也颇简略。尽管如此,关于 “珊”的记载贯穿了他六年的日记,梅贻琦详细记述了和 “珊”之间每次通信及会面的细节,在与 “珊”有关的记述中,多见真情的流露。
在梅贻琦为联大四处奔走的艰辛岁月中,同“珊”的通信似成为他困顿生涯中的精神寄托,一段值得特别珍藏的记忆。以收录最完整的一九四一年日记为例,梅贻琦明确提及 “珊”有十六处之多,无论是寄信还是收信皆有明确记录,常伴随着对她的思念与担忧。如一月十六日记:“早发与珊短信,前晚所写者,伊又久未来信,不知是否又病了!”三月十八日记:“上午在联大,接 Z.S.十一日短信,伊情绪颇苦,而信纸似亦缺乏矣。”梅贻琦接到对方信件后的快慰亦流露于笔端,在繁忙的事务中,“珊”的来信为他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十月一日记:“下午四点常委会,七点开完始晚饭。会中决设聘任委员会。接珊二十六号电,问‘无恙否 ’。”梅贻琦渴盼着对方的来信,当邮路阻隔导致收信延迟,他深感遗憾和焦虑。五月十七日记:“近一周接珊来信两封,一为四月二十六写,而一为三月二十七写,乃竟至五十日始到,殊不可解,或为港方所稽压,可憾之至。”
一九四一年五月到八月期间,梅贻琦与同事前往重庆接洽校务,视察叙永分校及中研院史语所,后又前往乐山、峨眉、成都等处参观各大高校,在三个多月紧锣密鼓的行程中,梅贻琦坚持抽出空隙与“珊”通信。旅途中影响了信件稳定地发出,往往是事先写成若干封,得空便一同寄出,在梅贻琦关于发信的记录中,“珊”的名字常列在家人、同事之前。他在五月二十六日与弟弟梅贻宝等人会谈的间隙 “发信与净珊、杨今甫、叶企孙 ”;六月三日在暑热中 “四点余发二信:一与净珊,一与祖彦(梅贻琦之子)”;六月十九日 “作信四封,寄与珊、彬(梅贻琦之女)、光旦、孟邻 ”。回到昆明后梅贻琦忙于汇报行程和监督新校舍被炸后的复原工作,直至九月二十四日才与 “珊”通信,他在日记中写道,“晚,常委会,十点散。作信与净珊,此为回昆后第一封,恐伊必更悬念矣 ”,言辞间颇为自己久未致信而歉疚。
梅贻琦留给外人的印象往往是沉稳、理性的,叶公超曾用 “慢、稳、刚”形容他,陈寅恪说:“假使一个政府的法令,可以和梅先生说话那样谨严,那样少,那个政府就是最理想的。”然而,在他关于“珊”的记载中则呈现了自己感性、脆弱的一面。梅贻琦常在临睡前写信给 “珊”,如“晚未出门,为珊作复信 ”;“晚睡前作信与珊 ”;“归后作致珊信,一点半睡 ”。他将为 “珊”写信作为一项事务郑重其事地对待,当漫漫长夜,天地寂静,我们仿佛看到梅贻琦于灯下走笔的孤独剪影,他等待着心灵的知己,将所思倾泻于笔端,继而融入无边的月色:“月色颇好,惜无共赏者尔。”月夜的幽寂与怀人之感伤蔓延于胸中,更激起无限愁思:“三信写完已过一点,院中凉月满阶,阶前花影疏落,一切静寂。回忆珊信中语句,更觉凄闷,不知何日得再相见也。”抗战胜利后 “珊”随家人迁居南京,一九四六年四月八日梅贻琦记 “晚座间兰花盛开,香气颇觉袭人,折一朵寄南京,以寄意耳 ”,颇有 “折芳馨兮遗所思 ”之古意。这些凝结着古典诗意的温情瞬间展露了他丰富的情感世界,在记载推杯换盏的应酬与大大小小会议的文字中,显现出难得的文人情致,读来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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