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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的两个世界

作者:读书

2020-09-29·阅读时长12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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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帆

《椰壳碗外的人生》是政治学家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学术自传。该书展示了一个全面立体的学者形象:一个四海为家、情深义重的漫游者,一个疾恶如仇、飞蛾扑火般的无政府主义者,一个超越边界、追求卓越的思想者,和一个老派保守、内心光明的长者。在书中谈论不同对象时,他的用语化为两极:一类是表现亲密关系的,如:家、爱、情感依恋。另一类是表现对立关系的,如:仇恨、愤怒、恼火、煎熬、讽刺、藩篱、无趣。两类泾渭分明的词语体系象征了安德森学术人生的两个世界:一个是情感世界,这里有他坚守的学术传统,有他在漫游途中为自己营造的家,也有他的家人、恋人和朋友。他在情感世界里感到温暖、自在。另一个是学术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安德森是对手、异类和被驱逐者。他随时严阵以待,准备揭下对手的假面,还原世界的本来面目,挣脱一个个束缚人的思想,然后悄然离去。

安德森的学术人生的最大特点就在于其两个世界之间的密切联系,用他自己的话说是 “情感依附 ”。跟随安德森营造两个世界的历程,追寻他漫游其间的足迹和情感变化,可以窥见情感与学术之间,以及学者与社会之间的复杂关系。

安德森认识世界的方式从一出生就与常人不同。世界地理是他“移动的青春 ”里一个接一个的驿站。母亲曾告诉安德森,他会说的第一个词是越南语,而不是英语。因为他一九三六年在昆明出生后,照顾他的保姆是一位逃婚到中国的越南年轻女佣。五岁时他全家取道美国回爱尔兰,不意在旧金山和科罗拉多上了三年小学,一九四五年回到爱尔兰。不久,又去英国读寄宿学校和伊顿公学。后来,安德森又到美国求学和工作,到印度尼西亚、泰国和菲律宾做田野调查。安德森一生漂泊,“在任何地方都无法久居到安定下来”。他的词典里没有 “故乡 ”这个词。《想象的共同体》中提道:新贵族们把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行政单元想象成祖国,如同宗教朝圣者一般行进在如螺旋上升的任职通道上。“官员最不想要的就是返乡,因为他并未拥有一个具有内在价值的故乡。”这句话几乎是安德森的自我写照,他也没有 “具有内在价值的故乡 ”。然而,孤独的漫游者终究要回到故乡。安德森一生都在更广大的世界和更悠久的传统中寻找属于他的家,一步一步地在漫游的旅程中营造了他的家。他的故乡像一座城堡,里面住着他的家人、恋人和朋友,传承着让他长久依恋的古典教育和老派的生活方式。

安德森与印度尼西亚的 “恋情 ”建立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他在印尼进行田野工作期间,“印度尼西亚是我的初恋。印尼语是我的第二语言。有时候,我还会陷入印度尼西亚语的梦境 ”。梦中的印尼语正是安德森爱上印尼的原因之一。在移动的青春里,“我曾因我的英国口音被美国人嘲笑,在爱尔兰曾因我的美国口音被人嘲笑,在英格兰曾因我的爱尔兰口音被人嘲笑 ”。幼年因为语言而被边缘化的记忆让他 “后来容易通过语言喜欢上印尼、暹罗和菲律宾 ”。

语言之于安德森,与其说是交流的工具,毋宁说是一种情感方式。学习语言就意味着学习新的情感方式。“学习一门语言是学习与我们不同语言的民族的思维和感觉方式,也是学习构成他们的思想和情感的历史和文化基础,以此学习与他们感同身受。”这种体悟萌发于他从小的生活环境和家庭教育。“我是被爱尔兰父亲、英格兰母亲和越南保姆养育长大的。法语是一种秘密的家庭语言。”母亲为他聘请的拉丁语家庭教师韦伯斯特夫人 “让我爱上了拉丁语,让我从一开始就意识到我有语言天赋 ”。

在伊顿公学读书期间,安德森接受的是古典学教育。“伊顿的课程非常守旧。核心元素是语言——拉丁语、希腊语、法语、德语,以及后来冷战期间的一点俄语。”伊顿的学生们必须接受严肃的写作训练,“用拉丁语创作诗歌,将英语诗歌翻译成拉丁语。用不同的语言熟记并公开朗诵很多诗歌 ”。少年时的语言和文学训练,成为安德森成年之后寻找故乡的精神密码。“我背诵我喜欢的诗歌,并且经常默诵它们。以这种方式背诵,诗歌深深地驻扎在我的意识之中,与其说是意义,毋宁说是声音、抑扬顿挫、韵律。”二○○七年,退休之后的安德森在圣彼得堡的一次培训班上背诵了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歌。出人意料地,学生们热烈响应,与他一起背诵起来。结束时,他乡遇知音的安德森已然 “泪眼蒙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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