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江涛
2020-04-01·阅读时长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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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已购买,请登录1967 年,京剧演员上台表演前一起念诵《毛主席语录》
从“留学生”到专职编剧
1960年初秋,在张家口农业科学研究所劳动两年的汪曾祺摘掉了“右派”帽子。原单位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尽管建议摘帽,对他却并无接收之意,汪曾祺在等待一年后,想到了西南联大老同学、北京京剧团艺术室主任杨毓珉。接到老同学的来信,杨毓珉找到北京市文化局领导,答复是可以,但必须从事戏剧工作。再找团里领导说明情况,党委书记薛恩厚、副团长萧甲都没意见,人事局局长孙房山是戏迷,业余还写剧本,知道汪曾祺,一口答应下来。就这样,1961年底,汪曾祺被调入北京京剧团任专职编剧。
“他的戏剧文化修养救了他。那时候到张家口的一批‘右派’下去了,就他一个人回来。”学者季红真说,她也是201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版《汪曾祺全集》主编。在她看来,汪曾祺当时能回京工作,固然有老同学帮忙,但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的戏剧修养。北京戏剧界对汪曾祺的名字并不陌生,因为他编剧的《范进中举》,曾在1954年北京市戏曲会演中得了京剧一等奖。
写京剧,对汪曾祺来说纯属偶然。那是他在北京市文联编《说说唱唱》杂志的时候,“那时写东西必须‘反映现实’,实际上是‘写政策’,必须‘下去’,才有东西可写。我整天看稿、编稿,下不去,也就写不成,不免苦闷”。那一年,正是纪念吴敬梓逝世200周年。汪曾祺回忆,苦闷中的他,听了杂志副主编王亚平的建议,从《儒林外史》中找了个题材改编成京剧《范进中举》。剧本在同楼的文化局戏剧科抽屉里压了很久,后来被串门的北京市副市长王昆仑意外发现,介绍给当时的著名老生、“后四大须生”之一的奚啸伯出演,一举夺奖。
谁也没想到,1962年到北京京剧团任编剧后,汪曾祺再也没有挪窝。晚年回忆起那次工作调动,他不由感慨:“人的遭遇,常常是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
其实要说起来,他与戏剧的不解之缘,早就结下了。
用季红真的话说,汪曾祺经历了中国戏剧从庙堂到民间,再从庙堂重返民间的整个过程。1909年出生于高邮一个小城才子家庭的他,少年时期所接触到的京剧,已从宫廷艺术进入了市场化的繁荣期,梅兰芳等一批名角纷纷出道,齐如山等文人也参与到剧本的改编之中。汪曾祺一方面在小城目睹了存留民间的野台子戏,一方面又从家庭习得京剧市场化的最新成果。
“我的大伯父有一架保存得很好的留声机——我们那里叫做‘洋戏’,还有一柜子同样保存得很好的唱片。他有时要拿出来听听——大都是阴天下雨的时候。我一听见留声机响了,就悄悄地走进他的屋里,聚精会神地坐着听。”汪曾祺所听的唱片中,就有程砚秋的《金锁记》、杨小楼的《林冲夜奔》。因为这段听留声机学戏的经历,他称自己为“留学生”。
不光听,他还跟着多才多艺的父亲学戏。父亲拉胡琴,他跟着学唱,据他回忆:“我学会了《坐宫》《玉堂春》《汾河湾》《霸王别姬》……我是唱青衣的,年轻时嗓子很好。”出于好奇,本刊记者特意问他的儿子汪朗,老头儿在家唱不唱。汪朗答曰:“他不在家里唱,就听他吹过,他在剧团里一咳嗽,人家就说他嗓子好,不唱戏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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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主任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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