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埃德温·菲舍尔/刘昕  译/注

第二章 贝多芬的钢琴演奏

作为当前课题的一个引子，我想谈谈贝多芬的钢琴演奏。

我曾经提到过，有着与作曲家相似体貌特征的演奏者或许能成为作品最合适的诠释者。举例而言，那些手掌肥厚、身材粗壮的演奏者最适合演奏体格，手型与之相似的作曲家的作品；同时对那些手指修长、身材高大且肌肉发达的演奏者来说也是一样的。

如果我们带着这个观点去观察那些最具代表性的钢琴家，我们就会发现这条理论是完全站得住脚的。也因此，贝多芬与勃拉姆斯的最佳诠释者鲁宾斯坦[1]与达尔伯特[2]都是粗壮身材；而科尔托[3]和李斯特本人则分别是肖邦与李斯特最出众（par excellence）的演奏者。有时候，诠释者与作曲家之间甚至达到整体外貌上的相似，而不仅仅是个别特征。不过，归根结底，一切都体现在触键上。那些有着柔软、松弛的手掌和肥厚手指的作曲家往往会写就出“厚实”的作品。马克斯·雷格尔[4]就可归于此类。他天性里似乎就有软体动物的部分；他触键的柔软程度令人难以想象，而他的轻奏也是无法模仿的。作曲家可以说就是为他们自己在创作。他们在谱曲时无意识地利用着自己的身体特质，而诠释他们的作品则要求特质类似之人。亨赛尔特[5]作品间开阔的空间以及李斯特非凡的钢琴技术都源自于他们修长的手指，这样的手指使他们的双手具备了极大的延展性。布索尼[6]与绍尔[7]能够成为李斯特作品的伟大诠释者也并非偶然。李斯特与帕格尼尼间也是相似的例子。

贝多芬属于身材粗壮的那一类，他的作品也要求宽广、丰富、如歌的音色。但他却不单单属于“宽广”那一类。相较于他，勃拉姆斯更符合这一类的特质。当你在波恩的贝多芬故居中看到他的石膏手模时，你一定会为那尖细的手指所震惊，这不符合人们对他手指形状的推断，之前人们一直认为他的指尖异常宽阔。车尔尼是这样描述贝多芬的演奏的：“具有非凡的力量与性格，惊人的技艺与流畅性。没有人能在音阶、双颤音和跳进的速度上超越他。贝多芬演奏时的状态平静，优雅得近乎完美。他在演奏中绝不表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他的手指强劲有力，指尖也因大量的演奏被磨平了。他所追求的连奏也是他作为大师的无法超越之处。”对于车尔尼所提到的最后一点演奏特质，与贝多芬同时代的人也有所提及，这一点在他所演奏的第15号作品《C大调钢琴协奏曲》的第一转位进行中表现得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