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周岩
2018-12-12·阅读时长2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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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已购买,请登录1983年的南非比勒陀利亚,一个男孩对学校感到无聊。
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书本上的内容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于是他用父亲给自己的电脑自学编程,成功设计出了一款太空游戏软件,卖出了500美元。这是他赚到的第一笔钱,也是他完成的第一个关于太空的项目,这一年他12岁。又过了12年,他进入位于美国加州硅谷的斯坦福大学,攻读物理学博士学位。入学两天后,他退学创业。
这个男孩叫埃隆·马斯克——今日的硅谷偶像。他最期待的,是把人类送上火星,他最担心的,是人工智能不受控制。
《未来简史》的作者赫拉利开玩笑说,特朗普不应该把墙筑在美墨边境,以为这样就可以挡住抢走美国人工作的墨西哥人,而是应该筑一圈墙把加州围起来,因为是硅谷的科技力量正在用人工智能抢走人们的工作。
如果把加州算作一个国家进行GDP排名,可以排到世界第五,仅次于美、中、日、德。晶体管、集成电路、人工智能……这些已经、正在、将要改变我们生活的科技,都诞生或发展在旧金山南部一个数十英里的狭长地带。在20世纪70年代,它被人们第一次称作“硅谷”。
硅谷人给自己高产的创新成绩取了一个名字:“颠覆式创新”(Disruptive Innovation)——亚马逊“颠覆”了图书业,谷歌“颠覆”了广告业,爱彼迎“颠覆”了旅游业,优步“颠覆”了出租车业……那教育呢?
在太多人看来,教育是最需要被彻底颠覆的领域,却是最大的“漏网之鱼”。“以昨日之法教今天的孩子,我们将剥夺他们的明天。”杜威的名言人人耳熟能详,可现状仍是新教育家们口中常说的:“我们在用19世纪的体制、20世纪的知识,培养着将要生活在21世纪的人。”
又一次,加州成为变化发生的前沿。近十余年,一批践行新教育理念的实验学校涌现在加州。圣地亚哥市的High Tech High——受州政府资助但独立运营的“特许学校”(Charter School),旧金山市区的AltSchool——科技公司经营的私立学校,硅谷山景城的可汗实验学校(Khan Lab School)——非营利性组织……彼此经营性质各异,具体理念也颇多差异,但有着两个显而易见的共同之处:由试图“颠覆”传统教育的“局外人”开办,宣称为未来培养人才,也即“未来之人”。
谁是“未来之人”?新教育家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出奇地一致,首先所有人都会强调多样性的重要,每个孩子都该发现自己、实现自己独特的价值……在被再三要求必须说出一个具体的人时,埃隆·马斯克的名字开始不断出现。这位连续创业者是继乔布斯之后硅谷乃至整个美国又一个精神图腾。
不出意外地,马斯克也对教育有很多思考。他甚至为自己的五个孩子和极少数员工子女开办了一所小规模的学校,但非常封闭,不接受来访,不对外宣传,校址设在SpaceX工厂内,官方网站只有一行密码输入栏供内部人员接入。从一些马斯克公开谈话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他的理想教育模式和这几所为人熟知的实验学校高度相近,比如强调学习者中心、项目导向,“如果你希望孩子学习锤子和扳手的知识,不是要告诉他锤子和扳手的知识,而是让他拆掉一辆车。他自然会去了解锤子和扳手,甚至自己发明它们”;比如重新审视“知识”的价值,“孩子不用花太多时间学外语,因为将来人工智能可以进行翻译”。
马斯克在创办并成功出售Paypal等公司之后成为亿万富翁,但他坚持倾家荡产二次创业。这种疯狂的举动让他一度成为许多商学院课上的典型失败案例。10年过去,马斯克又“颠覆”了两个行业,特斯拉之于汽车,SpaceX之于航天运输。
相信科技的力量、创造新事物而不是墨守成规、直面不确定性,这是马斯克的人格特质,代表了一种未来“新人”的典型模板。加州的新教育家们对旧教育的“颠覆”,也正是从这三个方面展开。
科技:因数据得自由?
“2013年我的女儿要上学了,我和妻子给她找学校。看了一圈之后被教育界的现状震惊了——和我们小时候的小学几乎没什么区别,还是老师们对着几十个学生讲一样的内容。科技在哪儿呢?”麦克斯(Max Ventilla)如此谈起创办AltSchool的机缘。
作为近5年美国教育界受到最多关注的一位“搅局者”,麦克斯今年尚不到40岁,且在开办学校前从未有过任何教育界背景——既未当过老师、校长,也没有进行过教育研究,但麦克斯根据自己的直觉,觉得现在的教育“一定不太对”。
来到AltSchool位于旧金山市中心的耶巴布埃纳(Yerba Buena)校区,如果不是提前有所了解,一般人甚至很难意识到这里有一所学校。在高楼林立的商业区十字路口,AltSchool就“藏”在街角一栋写字楼里,占据了一到四层的部分空间。墙外的标识是标准的科技公司极简设计风格,蓝底白字的“Alt”(Alternative,非正统)和白底蓝字的“School”(学校)。
校长艾米丽(Emily Dahm)在一楼等候,刷指纹推开一道门,就是办公空间一样的学校了——半开放式的教室,随处坐卧的学生们。各个角落都安装了醒目的监控设备,告示上写:“AltSchool学习实验项目采集视频和音频,以为更好地理解儿童学习过程。”艾米丽说,孩子们每天出现在什么区域更频繁,彼此的交谈模式,甚至不同时段的声调高低、面部表情,以后都有可能成为为每个孩子定制个性化策略的数据支持。不过目前还没有到这个阶段。“现在主要利用孩子们通过计算机完成学习过程生成的数据,三年级左右学习基本在计算机上完成,更小的孩子不需要用这么多电脑。”艾米丽说。
麦克斯创办AltSchool,出发点正是利用科技手段,实现对学生学习过程全面的数据搜集,用算法进行分析和个性化推送,彻底打破传统学校“标准化”的教学和评估模式。他此前任职的公司正精于此道——谷歌,总部距此不到一小时车程。从耶鲁毕业获得数学、物理学双学士以及MBA后,麦克斯就一直进行算法研发和科技创业工作。辞职办学前,他已经在谷歌任职高位,负责各产品线的个性化战略(Head of Personalization)。这是他作为“门外汉”办学的信心来源,也是其他硅谷投资人看好他的原因,包括扎克伯格夫妇在内的众多硅谷科技界人士在AltSchool初期就投资超过1亿美元。
“一个10盎司的罐头卖2.79美元,另一个13盎司的罐头卖3.99美元,哪个更划算?和刚才讲的概念有什么联系?你们思考一下,如果需要计算器自己去拿。”苏西(Susie Friedlander-Holm)老师给4个小朋友布置了任务。在她的四年级数学课上,要数好几遍才能数清班上究竟有几个学生。一共10个,4个围坐在长桌旁听苏西讲课,3个趴在地上凑成一堆,还有3个分散开,其中两个窝在角落里的“懒人沙发”上敲电脑,另一个不停地在教室里走动。
“这是同一堂课,但10个学生分成三组,他们的进度略有些区别,自己用电脑的几个进度最快,在自学下一节的内容,3个一组的在合作完成一个数学游戏,课桌旁坐着的这4个学生则需要我帮他们对此前的概念再进行一下复习。”苏西告诉我。而分组的依据,是他们最近在“平台”上完成任务的情况,苏西综合数据做出判断。但苏西也承认,系统还在研发之中,现在多少有些“作弊”,因为班级学生很少,她又经验丰富且愿意投入大量精力,所以能维持个性化教学。“平台”真正希望能够在师资水平和师生比都更为普通的学校里实施。
“如果学习安排都不是个性化的,怎么可能实现真正的学习者中心?”AltSchool负责制定育人和教学体系的德温(Devin Vodicka)告诉我。“个性化学习”(Personalized Learning),是技术派教育家们眼中的一个关键“桥梁”,但真正的目的是“学习者中心”。
“教师中心的教育,就像坐上一辆火车,起点、终点、路径在上车之前就确定了,你是被动的。学习者中心的教育是让学生自己开车,自己决定去哪儿、怎么去,但开车的过程需要路标、仪表,这就是数据的意义。”德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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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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