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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自然,是一切教育的开端

作者:陈赛

2018-10-31·阅读时长8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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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志农/野性中国供图)


口述/奚志农 整理/陈赛

我的大女儿小时候很喜欢读一套探索大自然的绘本,其中有一本就叫《探索大自然的昼夜》,描述的是欧洲乡间一天内风景的变化。每两个小时一幅画面,一共12幅画。每翻一页,画面上的光线、植物、动物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大自然的夜与昼,不同时辰出现的物种,本身就是一个很精准的农田生态系统的故事。

当搬回大理之后我就想,如果把那个场景置换成大理的一个白族小院,苍山洱海之间,三塔做中景,苍山做远景,把植物、动物都置换成大理本地的物种,一定会很有趣。我相信,大理的物种之丰富,绝对超过那个欧洲乡下的农庄。

想象一下,那个小院子里也许有一棵滇杨,一只黑翅鸢也许刚刚捕猎归来,正落在树上吃一只田鼠,或者正在空中悬停;伯劳、黑喉石鵖会出现在篱笆或灌木上;石砌的院墙上戴胜刚刚捕食归来,墙缝里的幼鸟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可爱的小脑袋。这是白天,到了晚上,旁边的苗圃里也许会有麂子(一种小型的鹿科动物)来光顾,灰林鸮会傍着洱海对面升起的明月在夜空中巡视着它的领地。这些都是我或我的朋友们在苍山洱海间拍到过的物种。

接近湿地这边,一只普通翠鸟,正停在芦苇上,享受着刚刚捕到的一条小鱼。黑水鸡正带着孩子们觅食,湿地上空一只紫水鸡正好飞过。接近秧田这边,会有小白鹭、牛背鹭、小田鸡和白胸苦恶鸟之类的水鸟交替出现,这个小院子就是农田生态系统和湿地生态系统的连接点。

当然,我们还可以做一个北京郊区的、一个江浙的、一个西双版纳的、一个海南的、一个西北的。我们不仅可以做一天的变化,还可以做四季的变化、物种的迁徙。这套书在我的脑子里想象了好几年,最终没能实现,实在是很大的遗憾。除了要找到靠谱的绘画者之外,还要有好的科学支持。鸟类和其他动物相对还好办,其他如农田和湿地生态系统的植物都要搞清楚,栽培作物和原生植物,不同季节不同的植物,都要精准鉴定、拍照,提供给绘画者。

但如果能做出来,那会是多好的乡土教材啊。今天的孩子,对于自己脚下的土地和身边的自然了解得太少。他们熟识长颈鹿、企鹅,却对藏羚羊、绿孔雀一无所知。即使是大人,恐怕也极少意识到,中国公众对国内物种的了解,远远少于对国外物种的了解。他们也许知道角马是怎么迁徙的,也许知道帝企鹅是怎么生孩子的,却不知道藏羚羊也会迁徙,不知道我们云南的滇金丝猴不是金色的,而是黑白相间的。我想它们是全世界最像我们人类的猴子。它们住得最高,有着粉色的面庞、红色的嘴唇,只生活在我们云南西北部和西藏交界的雪山之上。现在,我们可以走到非洲,去到南美,去到南极,去到北极,却不曾低头好好看一下我们自己脚下的这块土地,不知道这里有着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自然景观,有着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野生生物物种。


滇金丝猴,摄于云南白马雪山



藏羚羊,摄于青海可可西里


我在野外拍摄30多年了,有许许多多难忘的瞬间。比如,第一次在野外看到滇金丝猴;秦岭峭壁之上两只羚牛的相遇;18年前,绿孔雀在我的望远镜里拖着长长的羽屏朝下面的河滩飞去;2010新年的早晨,一轮圆月正缓缓沉入可可西里的地平线,一群母藏羚羊在我的镜头前被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打亮……

与此同时,我也时时目睹野生动物因人类而遭遇的种种不幸。中国人是用嘴认识野生动物的,而中国的野生动物也是全世界最怕人的。有人问我,你觉得你跟那些野生动物是朋友吗?我只能回答,我也许可以努力这么想,但它们会怎么想呢?对它们来说,两条腿走路的是最可怕的敌人啊,无论你拿着枪,还是摄影机。

几十年来,我们教孩子死读书、读死书,教育里完全剥离了自然,其结果就是教育出一批人,有知识,有技术,却没有文化,没有感情。看到山,就想着怎么砍木头,怎么修路;看到水,就想着怎么建个坝,能发多少电。完全不会想到,这条河流是充满生命的河流,多少野生生物依靠这条河流生息繁衍,多少人口被这条河流所养育。

想来想去,要改变成年人的看法和态度毕竟太难,也许只有从孩子开始才有希望。这些年我去做演讲,都希望多去小学和中学,到大学我都觉得已经太晚了。我想,至少每个人在生命之初,对自然,对美好的事物,都是有着本能的向往的。

文章作者

陈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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