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江涛
2018-08-23·阅读时长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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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景德镇机场出发,穿过流淌不休的昌江,驱车20公里,便到了一条被称为“三宝国际瓷谷”的山谷。4年前,当肖学锋和他的团队决定在此打造三宝蓬艺术聚落时,深入山谷的一条近10公里的柏油马路尚未修建。土路、溪水、稻田、散落其间的村落民居,这里俨然一派南方山水田园图。
然而,这条山谷并不寻常。山谷深处,宋代以来便出产优质瓷石。入口附近始烧于五代的杨梅亭窑与湖田窑,正是后者生产的青白瓷,一举打破了唐朝中后期“南青北白”的陶瓷格局。有矿石,就有水碓,据统计,一直到1949年前,三宝溪旁还有142座水碓。四五月间,雨水丰沛,不绝于耳的水碓声犹如打雷,完全是清人凌汝锦在诗中形容的景象:“重重水碓夹江开,未雨殷传数里雷。”即使今天,人们仍能看到三宝溪旁的水碓,在永不停歇地捣碎瓷石。碎石在水槽中经过几轮沉淀过滤后形成的瓷泥,被老师傅加工成一块块泥砖,出售给当地制造高端仿古瓷的手艺人。
除了完整的陶瓷文脉,三宝国际瓷谷还拥有自发形成的艺术家群落,这与自称三宝国际陶艺村村长的陶艺家李见深密不可分。从景德镇陶瓷学院毕业的李见深,上世纪90年代从国外回到景德镇后,便在三宝村一处叫“四家里”的地方租了几间民房,开始做长期的国际陶艺交流。加上距离老陶院不远,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一个兼具乡野风土与国际视野的艺术家群落。
2014年年初,吸引肖学锋到此的,还有政策与产业的风口。“一带一路”引领的投资热潮,中产阶层对生活品质的追求,都无法绕开景德镇:“消费升级从哪里开始?看你在家里使用的饭碗,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造型。”
风口背后,是景德镇制瓷业的辉煌与失落。在三宝蓬,徐锦——一位来自浙江金华的创业者,也是瓷文化的业余研究者,以几个重要时间点,为我梳理了景德镇的半部陶瓷史。1004年,宋真宗将年号赐给景德镇,标志景德镇制瓷在全国的领先地位;1278年,蒙古人在还未灭亡南宋时,便在如今下属景德镇的浮梁县设立浮梁磁局这一皇家造瓷的专属机构;1369年,朱元璋在称帝第二年,下令将皇宫用器从金银改为陶瓷,并在景德镇设立御器厂;清朝建立后沿用旧制,不过将御器厂改为御窑厂。
景德镇的辉煌不仅在于御窑,还在于其超前的工业化思维与流水线生产模式,这印证于李约瑟的那句著名论断:“景德镇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工业化城市。”章武,前媒体人,景德镇制瓷业的资深观察者。用他的话说,尽管历史上景德镇曾以规模化经济碾压国内各陶瓷产值区,并在明清之际站立在世界分工顶端,但规模化的现代陶瓷工艺,对景德镇来说并非原生产物。“每一门手艺都在,相当于什么呢,108颗珠子全在,线没有了。”进入上世纪90年代,当景德镇的十大国营陶瓷工厂陆续关停改制,潮州、醴陵等国内新兴产值区再次用工业化思维碾压全国时,景德镇人则再次捡起手工制瓷的作坊。
只是,在一个日趋多元化、个性化的时代,这对景德镇来说并非坏事。历史上,景德镇从来就是一个生产型而非消费型城市,乾隆年间浮梁县县令沈佳徵在《民窑行》一诗中所写“景德产佳瓷,产器不产手,匠从八方来,器成天下走”,便反映了这一点。在这座手工陶瓷产业高度聚集、社会配套高度不完善的城市,肖学锋对三宝蓬艺术聚落的定位,首先是为景德镇的陶瓷艺术从业者提供服务,搭建对外沟通的开放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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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主任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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