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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和他的“催眠曲”

作者:朱伟

2018-08-13·阅读时长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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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朱 伟)

拥有很多唱片与版本的人,经常站在CD架前茫然——很难选择究竟听什么。就我自己选择的概率而言,如果以莫扎特、巴赫做比较,选莫扎特的概率肯定要高于巴赫,因为莫扎特可听的东西太多。但如果说单张唱片收听次数,就一定是巴赫。巴赫是可以一天天、一次次不断地听的。巴赫音乐中,我本来听得最多的是《平均律》,最近则每天都是《戈德堡变奏曲》。

我一直觉得,喜欢上一个作品,总是一次神遇的结果。比如因偶然遇到俄罗斯钢琴家里赫特(Svyatoslav Richter)充满诗意的演奏,我就先喜欢上了《平均律》。同样,因为对加拿大钢琴家古尔德(Glenn Gould)演奏的不断感悟,喜好这首《戈德堡变奏曲》又超越了《平均律》。在我理解中,这个古尔德好像就为巴赫音乐在我们之间的传播而被上帝遣送到了这个世界,他来这个世界好像就为完成他对巴赫古钢琴音乐的思考。而其中真正倾尽了他毕生精力的,就是这首“戈德堡”——他1955年23岁到美国的首场独奏音乐会就以演奏此曲引起全世界轰动,之后以25年时间将它精雕细琢,1981年重新与SONY公司合作数码录音。这次重新录音整整用了37天,据说每天都是从下午4点直到第二天凌晨,每一个乐句的效果都反反复复地推敲。这样的精雕细琢,从头到尾音色漂亮极了。这张唱片由此可以说是他给自己结成的一个美丽的茧。我的朋友廖嘉伟说,古尔德从巴赫开始,以巴赫结束。而我以为,此曲将他自己一生的生命能量与巴赫的生命能量一起结晶成了完美的钻石。事实是,这张唱片录完后一年半,他就死于突发的脑溢血,享年50岁零9天,唱片出版发行于他逝世之后。

巴赫这首作品作于1742年,当时他已经57岁,在莱比锡托马斯教堂任合唱队长。这是应当时驻德累斯顿的俄国公使凯瑟林(Hermann Karl von Keyserlingk)伯爵所约而作,酬金是一个装满100个金路易的金杯。这个凯瑟林是古老的库尔兰家族后裔,戈德堡(Johann Theophil Goldberg)是他的琴师。伯爵晚上失眠,安眠方式就是让戈德堡弹琴,他让巴赫以最高难的技巧考验戈德堡的弹奏能力,所以这首作品被称为“催眠曲”。何为催眠?我还记得张承志用过一个“夜潮涌来”的比喻,他用过一个词叫“浓夜溢出”。夜暗遮掩过来时最易挑起温馨的记忆,在记忆中睡意徘徊。用张承志的说法,此时静静地顺从,是为等待那融解的黑夜一寸寸地浸透这具肉躯。从这个意义,你可以理解这首“催眠曲”是当时头发已经苍白的巴赫坐在托马斯教堂的烛光之下,圣光从教堂顶端泻下来洒满他一身。这样宁静地等待融入黑暗/光明,巴赫借用了一首美到令你感叹万分的西班牙萨拉班德舞曲的主题,来寄托他感人的沉思默想。以这个主题,他演绎出30段变奏,最后再回到宁静的等待结束。在回到主题前的最后一段变奏里,他用了与伯爵有关的两首民歌:《被甘蓝、芜菁追赶》回顾伯爵家中的美食,《离开家已有许久》中最后的歌词则是“和你,和你一起进入软床;和你,和你一起走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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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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