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欢迎您收听三联“二十四节气”专辑，我是宋英杰。今天咱们聊聊二十四节气当中的第1个节气：立春。

立春是在什么时间？是在2月的3日到5日这个区间，所以节气歌谣说“一月两节不更变，最多只差一两天”，大约有73.6%的立春是在2月4日，这可以算是立春的标准时间2月4号。当然今年的立春是在2月3号，它的概率相对低，概率是12.7%。

“立春”和“春节”有什么关联呢？

我们知道二十四节气是人类非遗，现在春节也是人类非遗，那么这两个非遗之间有什么关联呢？换句话说，立春和春节是什么关系？您看春节的公历日期是不固定的，最早的春节很早，是在1月20号大寒时间，最晚的春节很晚是在2月20号前后雨水时间，那么春节的公历日期平均值是在什么时候？是在立春，所以立春也被称为“正月节”，与春节对应。雨水节气被称为“正月中”，与元宵节相对应，再比如白露是“八月节”，与农历八月初相对应，秋分是“八月中”，与八月十五中秋节相对应，也就是二十四节气的奇数节气对应月初，偶数节气对应月中。那么反过来说，立春的农历日期它也是不固定的，最早的立春是在腊月十五前后，最晚的立春是在正月十五前后，那么立春的农历日期平均值是什么时候？就是春节。啰嗦了这么多，其实就一句话，立春和春节互为平均值。

那么立春和春节之间的这种关系就衍生出一个概念：春脖子。谚语说“春脖子短，农活往前赶”。什么是春脖子短？它并不是春天短，而是过完春节备耕的时间短，怎么来衡量“春脖子”长还是短？古人是根据立春和春节之间的前后关系，如果立春在春节前5天以上，就算是“春脖子短”，如果立春在春节后5天以上就算是“春脖子长”，立春和春节之间相差5天以内，就算是春脖子不长不短。比如2025年春节是在1月29日大年初一，立春是在2月3日大年初六正好相差5天，所以2025年的“春脖子”是不长不短。

立春意味着什么？

那么在二十四节气当中，立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春天的开始，但是大家就会有感觉，不对，天气还这么冷，怎么算是春天它就来了？以前有个考题，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当中哪个最热？哪个最冷？最热的不是立夏，而是立秋，最冷的不是立冬，而是立春。我记得有个小朋友回答得特别聪明，他说当然是立春最冷了，因为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当中只有立春的时候，北京在供暖。

既然立春最冷，它怎么还能被当作是春天来临的标志？这就涉及到古代和当代四季划分方式的差别。我们可以用股市来打个比方，当代的春天是要衡量气温，是要日平均气温连续5天的滑动，平均序列稳定高于10度，所以当代的春天看的是点位。如果按照这样的标准，立春的时候，气候意义上的春天还只是在云南、广东、广西、海南、台湾和福建，还不是全部，它仅仅占据着大约70万平方公里，全国陆地面积的将近93%还是冬天的领地。我们再看古代的春天，看的不是点位，看的是趋势，甭管气温有多低，只要开始趋势性地回暖，那就是春天来了，也就是气温迎来了由熊市到牛市的拐点。

如果我们用显微镜去看冬至夏、冬至、小寒、大寒、立春的气温，那跌宕起伏，但我们如果改用望远镜去看，冬至、小寒、大寒再怎么着也是低位徘徊，而立春的时候气温是开始艰难而执着地回升了。成语“否极泰来”，说的其实就是以月份的视角对气温走势的判断，“否”的时候，比如立秋处暑的时候气温很高，但气温开始走下坡路，进入下降通道，这个时候很暖和，但古人还是认为它很不好，因为从趋势上看它走下坡路了，否、观、剥、坤、复、临、泰，到“临”的时候，比如小寒大寒的时候降到最低谷，然后到“泰”的时候气温华丽转身进入上升期，尽管这个时候天气很寒冷，但古人还是特别高兴，因为未来可期。所以否极泰来说的是气温由熊市变成牛市的转折点，包括古人的说法“一阳始复，二阳来临，三阳开泰”，是从阳气的视角来看待立春和春天的关系。所以立春不是从点位上看，已经很暖，而是从趋势上看开始向暖。所以古代的春，看的是预期，看的是成长性，看的是寒热温凉的起承转合的趋势，然后看的才是分寸。

而且在二十四节气起源地区，古人还设定了非常具象的春天来临的标志，这个季节划分非常的鲜活通俗，有画面感。比如什么是冬？水始冰，什么是春？冰始融。尽管天气还很寒冷，还是冰天雪地，但只要有一丢丢、一点点的冰雪融化，那就是春天来了，这是多么有画面感，多么平民化的季节划分方式。

何谓“七十二候”？

在中国古代有所谓七十二候，二十四节气是中国古人创制的简明气候历，那七十二候就是时间分辨率更高的广义物候历，每5天都有1个标志，比如什么时候桃花开了？什么时候燕子来了？什么时候青蛙叫了？什么时候樱桃熟了？什么时候桐叶落了？这使得我们的时间是非常细腻的，非常亲切的生态时间。

比如春天，很多个候应，1个节气3个候应，那春天6个节气，18个候应，我可以说一遍我们从小背诵的这些节气候应：春天“立春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蜇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雨水一候獭祭鱼，二候候雁北，三候草木萌动；惊蛰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为鸠；春分一候玄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清明一候桐始华，二候田鼠化鴽，三候虹始现；谷雨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羽，三候戴胜降于桑。

那么立春的生态时间或者说物候标志是什么呢？“立春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蜇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立春一候东风解冻”，说的是在东风的加持之下，冰雪开始消融；“立春二候蜇虫始振”，说的是冬眠的小动物醒了或者半梦半醒，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但还没起床；“立春三候鱼陟负冰”，说的是像连续剧一样的两种情形，一种它只是冰层变薄了，隆冬时节鱼在深水区取暖，立春之后水温高了，鱼开始贴近冰层游泳，人们就可以透过薄冰跟鱼对视了。另一个情形是冰层破碎了，但水面上还有碎冰碴，以人在岸上围观的视角，就感觉鱼是背着冰块儿在游泳，所以“鱼陟负冰“是既写实又写意的一则非常有趣的物候标志。我们就说“立春以后东风解冻”，它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以西安为例，在气候显著变化之前，真的是立春一候，平均气温平均低温升到0摄氏度以上，由零下到零上，所以立春是温度转正的节气。古人说“立春东风解冻”确实所言不虚。但随着气候变化，西安的解冻已经由立春以后逐渐前移到了大寒二候，提前了10天左右，那么真的是东风解冻吗？严格说来不是东风，而是东北风。

“二十四节气”是如何形成的？

我们可以聊得远一点，这二十四节气并不是一步到位的，而是分为三步走，由4~8，由8~24，最初的4个节气是二至二分：冬至、夏至、春分、秋分，这也是全球通用的4个节气。春分Spring Equinox，夏至summer solstice，秋分autumnal equinox，冬至Winter solstice，只不过在非节气文化圈，它们不被称为节气而已。再然后有了四立：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到了这个时候，古代中国就已经有了与其他文明古国不一样的季节划分方案。

最初的记载是在春秋时期《左传》，僖公五年这么一句话：“凡分、至、启闭,必书云物,为备故也。”也就是不晚于公元前655年，已经开始在二至二分和四立的时候都要进行官方的观测和记录。有了二至二分，有了四立，也就是把1年分成了8个时段，所谓48节。

中国古人审视时间和空间，是系统性的审视，时空一体化。八方、八节、八风，然后是八卦。它的基本逻辑就是不同时节会刮不同方向的风，盛行风，然后预示着不同的气候特征。比如秋分的时候刮西风，立冬的时候刮西北风，冬至的时候刮北风，立春的时候刮东北风，春秋时期就已经有了“八风”的概念，战国时期的《吕氏春秋》当中有了“八风”的具体称谓，并且说“八风者，盖风以应四时，起于八方，而性亦八变”。八风者改风以应四时起于八方，而性易八变。也就是季风气候背景下，不同的时节对应着不同方向的盛行风，而且风向蕴含着气流的干湿冷暖的属性，这是中国古人对季风气候非常敏锐而深刻的感悟。可以说中华民族是对风最敏感的民族，没有之一。虽然立春的时候还不是东风，而是东北风，但人们的欣慰所在是风终于有了温润的偏东的分量，所以立春是天气向暖，地气始通的节气，于是人们亲切地热切地期待着“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走进传统二十四节气

感受古人的时间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