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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与消失的空间

作者:蒲实

2020-06-10·阅读时长1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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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被害犹太人纪念碑


摄影/黄宇

在过去的东柏林,有一个独特的街区空间——普伦茨劳伯格(Prenzlauer Berg)。它在“二战”中作为住宅区被保存下来,有120多年的历史,是一个国家权力触角未曾深入的相对真空地带,逐渐成为城市荒野。在这里生长和存在过不同于东德亦不同于西德的人,随着城市传统空间的复兴和扩张,他们的观念和生活方式最终消失于历史的缝隙中。

柏林墙倒塌不久,从慕尼黑(过去属于西德)来的赫格纳德·格律恩伯格(Reginald Grünnenberg)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一住就是近30年。他告诉我,在那个与现在非常不同的地方,他历经了从过去到现在的变更和过渡,融为柏林这个城市与国家空间变迁和成长的一部分。以下是他的讲述。

荒野地界

我出生在吕贝克,在巴黎和慕尼黑长大,是政治学博士。毕业后,我在西德的慕尼黑生活了一段时间。慕尼黑是个无聊的地方,没有事件发生。它也是一座资产阶级保守派聚集的城市,如果不是巴伐利亚人,会很难融入那里;而我在政治上倾向于社会民主派。

德国统一对所有人来说都很震惊。我们从来没有像韩国那样成立一个负责统一事务的机构,没有任何预测、计划和准备,对东德基础设施的垮塌程度也没有任何概念。柏林墙倒塌不久,我和当时的女朋友开车来到这里。历史正在柏林发生,我很兴奋。初到柏林,我们开车穿过柏林亚历山大广场,车窗外的景色在某一时刻,就如两江交汇,色彩突然变成了清一色的黑白两色,我一脚踏入异域。

那时正是11月,这里的房子都没有中央空调,冻得人发抖。从一个繁华的全球性都会初来这里,那种感觉真的很诡异,就像进入了一部电影中。这正是我要找的感觉。离这个咖啡厅200米远的地方,就是我和女朋友的第一个公寓。


格律恩伯格,电影制作人,在普伦茨劳伯格居住了30多年的柏林人


20世纪90年代的柏林很喧闹,到处都是建筑工地,尘土飞扬,有些压抑。在东柏林很难找到公寓,幸运的是,通过朋友的朋友介绍,我们认识了前东德的文化部长顾问,是一位有一半印度血统的古巴人。他在街角处有一所房子,160平方米,没有暖气和热水,很破旧。东德消失后,他也失去了在政府的顾问工作,变得很穷困,就在一个建筑工地打工。我租下了他的房子,给他保留了一个单间,他有时还可以来住。

柏林墙倒塌后的普伦茨劳伯格是一个完全的荒野之地。这一带的建筑群年龄都在130年以上,过去全是住宅区,从“二战”的轰炸中幸存下来。我们来到这里时,发现所有的建筑都处于废弃状态。房间内没有厕所,大部分厕所都在楼梯间和庭院里,也没有热水和暖气;那些大房子根本无法加热,设施很陈旧,住起来很不舒适。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只有那些没有钱或不愿搬到其他地方的老人还留在这里,不少是“二战”后成为寡妇的老太太,其他人都搬到了马尔扎恩和里希滕伯格(两个东柏林的街区)有独立厕所、浴缸和中央暖气的社会住房里。这里基本空了。20世纪60年代是一个转折年代,人们开始追求舒适、美和自由,“后现代”开始了。

20世纪70年代末到1989年,越来越多的西德年轻人涌入这里。他们撞开那些无人居住的公寓的门,不经允许就在这里定居下来。这些公寓在东德都没有私人产权。这些年轻人去找街区负责部门商量,他们被允许住下来——反正这里已经逐渐空了,没人住,也没有人竞争。这些西德人都是年轻的波西米亚青年或左翼青年,有一些是乌托邦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他们都很穷,来这里能免费住上房子。他们在街区的垃圾堆放点捡来被遗弃的旧家具,重新装点自己的公寓。后来,越来越多像我这样的西德人不断涌入这里。我们同样很穷,大多是学生、知识分子和艺术家。这里所有东西都非常便宜,我们几乎一夜之间成了“富人”。博士毕业前,我在慕尼黑的大学每个月提供给我2000马克奖学金,我的女朋友也有奖学金,这笔钱在这里简直是巨款。我们有了儿子,过着“富裕”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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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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