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入了梅雨季，天天下雨，直播的人比平日少了

“你说她是热巴，她就是热巴！”

“来了，来了，来了！”小西左手举着手机，没拿自拍杆，像在跟手机那头的家人聊天似的，右手拿着另一部手机，在敲着微信，眼睛时不时地从左手手机上挪开，瞟几眼右手的手机，手跟眼不停地在两台手机上切换，一直说着话，还要顾及着随时可能出现在眼前的明星。他用余光感觉到载着明星的商旅车回来了，一阵兴奋，本能地从冰凉的大理石台阶上猛地站起来，连声说道“来了”，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他在跟手机那头的人说，也在跟自己说，仿佛来了一单“大活儿”，值得一追。

每天，从晚上7点开始到深夜12点多，横店国贸大厦楼下的两排大理石台阶上，坐满了这样的直播代拍客。多的时候能有三四十人，少时也有五六个。他们人手两部手机起，全身上下除了手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穿得邋遢不讲究，趿拉着一双拖鞋，都是最舒服普通的那种浴室拖，也有个别穿球鞋的。

“欢迎机灵小鬼进直播间。”

“杨幂啊？杨幂不住这个酒店，明天带你们去看杨幂化妆！”

“现在有好多明星在横店拍戏，我每天都能带你们去看明星。点击关注我。”

“你们见过古代人抽烟吗？我给你们直播个古人抽烟。”

“感谢我虎头大哥送的保时捷！”

保时捷是高潮，一听到有人送出保时捷，所有的主播都涌过去看，满眼透着羡慕。

……

密密麻麻的直播话术冲进耳朵里，拥挤着通过独木桥一样，把我的耳朵挤炸了。第一天，我和同事混迹在这些主播里，蹲在台阶上点起一根“社交烟”，以为能显得不那么突兀，但并没有，依旧尴尬。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只觉得不真实。待在几十个人的直播现场，各种口音，相同的话术，仿佛在承受着一场声音暴力。

我说要不我们也把抖音打开，开个直播？学学人家这一套流程，兴许就明白了。小西眼观六路之余，白了我一眼：“就你们这样的哪像搞直播的，穿个人字拖，明星来了能追车吗？带了两台手机吗？”我问，为什么一定要两台手机？——“一台直播，一台拍视频，这是最基本的配置。”——也就是所谓的直播客与代拍客。

在横店，国贸大厦和丰景嘉丽酒店是明星常住的两大酒店，也是主播最常去的地方。起早贪黑在这里蹲点，总能拍到明星。随着疫情淡去，各大剧组纷纷复工，到6月底、7月初的时候，将会有70多个剧组同时在横店拍戏，明星的数量也会达到一个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