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樱
2019-09-12·阅读时长7分钟
你好,我亲爱的房子,此刻站在你的面前,我有点兴奋,又有点忐忑。 兴奋的是经历了2018年底摇号选到你、2019年3月交付、6月装修,到现在装修完毕,你已经开始有家的样子了。我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连闻着甲醛的味道都是幸福的。你不知道,我期盼你,期盼了有多久。几年前从学校毕业的时候,我租住在中心城区里一个老旧的小区里,每日与床底下的老鼠作伴,半夜听它们呲呲的声音,书柜里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被咬得支离破碎,我在有一次偶尔整理的时候掉下来的是满地的纸屑,惊吓恐怖,睡不好。也吃不好,厨房里总是有着似乎擦不干净的油渍,破旧的环境让人怎么也生不起来想要做饭的心情。
我每天做梦都像有个自己的房子,可以不用太大,可以不用太豪华,哪怕只是小小的平米,我也会心满意足的。我经常想象啊,要把它布置成什么样,原木色的木地板,简单的几个家具。哦,对了,一定要有个书架,你不知道,工作后每每感到孤独的时候我幸好有了书的陪伴,才不至于让那些下班后的晚上太过无聊与漫长。我还想着,有了自己的小房子后,赶快要去花鸟市场买几盆花,要有绿萝,要有虎皮兰,还要有龟背竹,这些就够啦,房子里有绿色,才有鲜活的生命力,我喜欢看着它们一天天的长大。再买个小电锅,可以给自己煮煮面煲煲汤,吃好了才可以有力气应对生活中的问题。
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我干了两年,在一个初秋的九月,我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换了工作。意料之中是因为在做第一份工作的两年里,在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工作的时候,我却没有感受到那份工作带给我的成长,我拿着微薄的薪水,经常上完课以后感觉很丧,因为自己所教的学科在应试教育的环境下微不足道,感受不到工作带给我的价值感,所以一直想跳槽。但是后来想开啦,再看似没有价值感的工作,总有人将它做得流光溢彩,这些无价值感也是自己太年轻没有沉下心学习钻研的缘故。在自己想跳槽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到来,我就很快的跳槽啦。跳槽以后,我搬离了自己以前租住的房子,和那些昼伏夜出“陪伴”我的老鼠们告别了,我也希望它们有个好归宿,毕竟吵人睡觉、咬别人的书,总归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呢。
换了新工作以后,我重新租了房子。房东老太太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刚刚从附近一个大学退休不久,退休后经常和老伴两个人满世界的跑。今年的暑假,我在朋友圈看到老两口还跑去俄罗斯了,去了莫斯科、去了圣彼得堡......真是让人羡慕啊,我也想去那个广袤的异国,去看看我喜欢的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的故乡。老太太和我第一次见面租房给我的那天,她开车过来,下车的时候她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盆花,让我帮她拿着,上了楼之后她就把那盆花放在我租住的房子里,没说为什么要给那盆花给我。这一个细小的举动还挺让我感动的,陋室有花,也是生活中的一点希望呢。那次租的房子呢,价钱倒是不贵,是一个阁楼式的,但通风采光不是太好,经常有很多的蟑螂。它们生而又死,死而又生,我也和它们进行了长期的斗争呢。很多次早起的早上,当我一开门看到几只硕大的蟑螂爬来爬去的时候,简直吓得快要晕死过去,又恶心又焦虑,拿起扫把就是一阵的拍打,使出了自己全身所有的女汉子的潜质和本领。人们都说人的潜力往往在某一时刻才会显现出来,那我想打蟑螂也算是一个吧。从发现屋子里有蟑螂寄居后,我每天下班回来心里都是不安全感,再也没有闲心享受下班后的时光,即使看着自己把地板拖得再干净,养的几盆花长得再好,心情也是不好的。晚上着急想要上厕所的时候,一想到一开门准定又会看到几只蟑螂的时候,我就再也没勇气开门了,只好憋着,盼着天快亮,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就开门和蟑螂做斗争,和生活做斗争。
再后来,我就搬到单位提供的免费宿舍里住了。不用担心有老鼠,不用担心有蟑螂,还不用操心每个月的房租费,不用体验每个月房租费从工资里忍痛划扣掉的感觉,那时候的我突然感觉自己在毕业后的两年过上了一种“并不贫穷的女大学生生活”,别提有多开心啦。
辗转几次的搬家经历,都是老公(以前还是男朋友时)和我一起经历的。这些经历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更深,那些随我“颠沛流浪”的日子现在想想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呢。房子,你好,到现在三十岁的年龄,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感觉,就是人在回头看自己以往经历的时候,会自动美化那些经历,包括那些过去忧伤的、失望的、惨兮兮的经历,这样也好,人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放过过去,也是善待生活吧。现在我站在你的面前,112平米大的你,终于让我们成为了城市里万家灯火的一个。那天晚上,我提前上床睡觉了,老公还在看球赛,他可真是个球迷,看球不说,边看还要啃点鸭脖喝点可乐,这样看球赛才有滋有味。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他关了灯,然后抱着我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住进自己的新家了。我装着睡着了的样子,嘴巴抿着偷偷露出了笑意,我想这就是平淡生活的小幸福吧。看着崭新洁净的厨房,我想象着老公以后在新房里给我做美食的样子。他可爱吃了,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吃货,爱吃的人往往也会做,不管是像油焖大虾这样的大菜,还是家常的小菜,他都做的很好,我受他的影响也渐渐喜欢上了吃这件事了。(当然,我本身也是比较爱吃的)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书房只有一个,我老公这家伙又是一个特爱看人文社科书的理工男,所以可以预计的是以后我们会上演书房抢夺大战,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呀。认识他的这几年,我去了一些以前没去过的地方,如果没有他,这些地方或许我到现在还没去,或许自个去了也没有和他在一起时玩的那么有趣,他懂的还挺多哩。“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我陪你看细水长流”,现在我们就在一起经历生活中的风景,也像很多平凡的夫妻一样一起细水长流,当然偶尔也会有小争吵啦,即使我们再契合的两个人。那天上班和一个老同事聊,她说自己的女儿26岁了,可她从来不去催婚,希望她顺其自然,能够找到一个笑比哭多的人,作为母亲也就知足了。我觉得老同事说的挺好,想了想自己也挺幸福,对我来说,当下的生活总体上看,还是笑比哭多喽。
房子,有段时间我特别想不通,就是整个社会,大家对你特别迷恋,好像房子是我们现代人的全部了,对于生活所理解和追逐的全部。而那些真正的东西被掩盖了、忽视了。房子那么贵、房贷那么多,生存的压力一点都不少。我还是未能免俗,想房也买了房,因为租房的生活真的不是一件特愉悦的事。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有很多套的房子,这样的生活也会很无趣吧。今年暑假,我的一个表妹说,如果时间再倒退个几年,她宁可选择一个有房的,也不会要爱她的人。我当然能理解她的想法,不认为这就是拜金主义的想法, 毕竟基本的生存需求是合理的。让我失落的是,她并不懂,房子,并不就是生活的全部了,生命里的褶皱与无常太多了,房子远远不是抵抗生活洪流最重要的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只能是自我的成长与壮大。
房子,此刻站在你的面前,我看到外面湿地公园里的景色已经不是夏天的景色了,每一片叶子都在慢慢的变色,连空气和微风都变得温柔了很多,楼下有野营的人,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记得春天的时候,那棵樱花树下就有很多人野营呢,转眼就到了秋天了,时间匆匆,白云苍狗,可真是快呢。秋天是我最爱的一个季节,在秋天我没有“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悲伤情怀,那些叶子越是黄得金灿灿的,天气越是秋高气爽,我便会觉得全身的细胞才被激活了,呼吸更畅快,心灵更自由,踩在每一片叶子上都会觉得自己是最轻盈的人。当微风吹过,当黄叶旋转,这里是风,那里是月,我想当一个掠秋者,捕获全世界的凉爽与灿烂。秋天,我觉得它像30岁的我自己,饱满也充实、独立也美丽。春天像青少年时期,青春萌动,夏天像二十几岁的时候,渴望被一场狂热的爱恋包围,可是那些阶段,放太多的心思在别人身上了,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审视自己、认识自己、爱上自己,只有秋天,只有在这像秋天一样的30岁,我好像才找到了一些自己。30岁,也是一道人生的分水岭,有的人从30岁开始真正爱上生活,投入热情,开始了新的人生旅程,有的人从30岁开始丧失好奇心、开始衰老、开始固步自封失去热情,往后的人生只是以往的重复。房子,你知道吗,我特别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拥有了后者的30岁。
房子,可是30岁又是一个特别敏感的年龄段。30岁的这年夏天,妈妈跟我说,你也得抓紧时间要个孩子了。要孩子这件事好像真的随着进入婚姻就自然的到来了。我身边,我身外,很多的同学、朋友们,早都要了孩子,我算是比较迟的那个队伍中的吧。可是据我观察, 很多人要孩子并没有想过说为什么要孩子,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到底意味着什么。实话说,我也没有想过,或者说我也像大多数人一样默认为,它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而且是必须选择的。我不想忤逆那些约定俗成的必然选择,也不想刻意去做特立独行的选择,我很想静下心听听自己的想法。
房子,你好,和你聊到这时,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住的单位的集体宿舍里,有一个大的客厅,这几天飞进来了蝙蝠。
世界真是奇妙,老鼠、蟑螂、蝙蝠......我早已不再惶恐,习惯了与奇异的动物世界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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