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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教授妈妈vs初中辍学儿子:我终于接受“他想以自己的方式成长”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微信公号)

09-05·阅读时长2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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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位教育者,一位亲身实践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母亲,赵冬梅走过一段艰难的历程,最终,她接纳了孩子以他自己的方式成长。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赵冬梅最近在网络平台上发表了一次演讲。她谈的不再是自己的史学研究,而是一段私密的家庭历程:儿子佟浩然在初中二年级和高中三年级两度拒绝上学,最终只有初中文凭。作为一位教育者,一位亲身实践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母亲,赵冬梅走过一段艰难的历程,最终,她接纳了孩子以他自己的方式成长。



记者|程靖

编辑|徐菁菁

如今,佟浩然24岁,是一名摄影师。不久前,他刚和赛车手朋友老吴以及老吴的太太Minda亲手改装了一辆福特野马(Ford Mustang)赛车,完成了国际上著名的派克峰爬山赛(Pikes Peak International Hill Climb),并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在此前,中国只有一位台湾地区车手完成过该赛事。

我每次约佟浩然见面,他都会准时出现,穿着简单的黑色衣服,用头箍把长发箍到后面。他告诉我,赵冬梅去演讲前曾问过他的意见,担心他有压力,觉得丢人。其实,很多人都会问他,是否对自己的学历感到自卑。佟浩然总是半开玩笑地回答:“我告诉你,我只有初中学历,我厉害吗?”

今天看,佟浩然的故事像反传统成功学叙事的“爽文”。但深入他成长的肌理就会发现,他同样历经了痛苦、犹豫和迷茫。“我是谁、我想成为谁、我要过怎样的人生”,回答这些问题,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五个门闩

2015年秋天,初二开学没多久,佟浩然从家里的楼下超市里买来五个用自攻丝固定的门闩,装在了自己房间的门上。他打定主意,把房门锁死,谁也不许进来。

在那之前不久,佟浩然生了一场小病,向学校请了一天病假。命运的齿轮就此启动。男孩突然发现:“原来不上学这么开心?”他自述,在学校“除了课间打球那几分钟,剩下的时间都半死不活”,“如果当时有心理量表,测出来‘中度抑郁’也是可能的”。

尝到请假的甜头,佟浩然开始装病:“我今天又难受。不行,我去不了学校,要死了。”对于儿子装病这件事,赵冬梅花了几天才反应过来。她每天早晨照常喊孩子起床,起初他会应答,后来干脆就不出声了。

《小舍得》剧照

这是一场漫长的抵抗。“过程非常激烈,一点也不温柔。”佟浩然回忆,母亲曾经在外呼唤、抽泣、试图和他谈心,他都不答应。后来两人发展到对骂、摔门。佟浩然上小学时父母离婚,妈妈束手无策,只能拉来爸爸做救兵。“当时我爸来了,一脚把我的房门踹开,把我抽了一顿。”为了防止类似的事件再发生,佟浩然跑到楼下超市里买了五个门闩,安在房门上,全部上锁。

他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我不想上学,但你们就是想让我上学,相当于我说一加一等于二,那你偏说等于三,那没的聊了。”于是,每天上班前,赵冬梅把做好的饭放在房间门口。佟浩然等她出门上班,把饭端进来吃完,再把空盘子放在外面。晚上,等妈妈睡了,他再出房间活动。

对赵冬梅来说,那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她不知道关在屋里的孩子会怎么想、会做什么。每天下班,走进小区的院门,她总担心自己家楼下是否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或聚集着看热闹的人?但真的走到楼下时,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漫长的季节》剧照

佟浩然告诉我,自己确实趴到窗台上去看过风景:“我看着下面,感叹好高啊,你往前一趴,手一松,就死了。但是,你离死那么近,你想吗?不想啊!”

对佟浩然来说,生活里有意思的事可太多了。在赵冬梅的回忆里,佟浩然从小是“摸爬滚打”长大的。他爱爬树、玩泥巴,衣服总是脏的。佟浩然从小就对机械感兴趣,爱观察身边各种各样的机械结构。小时候姥爷给他买遥控车,带着他一起把车子拆了玩,慢慢地他也学会了。小学,他组织了几个同学,把学校中午发的酸奶盒子攒起来做了一艘船,用两个小齿轮水泵做发动机,从北大未名湖这头开到了那头。他发现齿轮水泵的推力不够,后来又尝试用涡轮喷气发动机改装了一艘更大的船。我第一次见到佟浩然是在一家咖啡馆。聊到这里,他突然指着我们桌边的书柜,告诉我这柜门不是一个转轴,而是一个“多连杆结构”,“门打开的时候,轴位置是要往外移的”。

但在学校里,这些爱好大多没有用武之地。佟浩然记得,小学一年级开学,他坐在教室里,发现自己一个拼音都不认识,而其他同学早就在幼儿园上补习班学过了。他的玩伴越来越少。三年级时,还有一些孩子能和他一起玩;五年级时,别人就都去补课了。

到了初中,所有科目每周都要考试,每一科都是大卷子。佟浩然尝试过上补习班,但回忆起来都是痛苦,就像“有人拿着刀在后面逼着你写题”,老师都是流水线作业,“他们会说:‘这道题这样做,你知道了吗?学会了吗?快一点’”。学校源源不断地向他提供“负反馈”。他的考分在班里排名总是靠后。在学校里,受欢迎的人永远是成绩好的人,他心里有落差。佟浩然想:学校又不给我发工资,那我学习是为了什么?为了考试吗?可我不喜欢考试。考高分能干啥使?考上更好的高中,考更好的大学?上好大学又是为什么呢?为了找好工作吗?可是成功的人里也有不上学的。他无法说服自己。

直到佟浩然把自己关进屋子,赵冬梅才意识到孩子的处境。

《年少日记》剧照

回头看,作为母亲,她的教育理念和高度竞争性的学校环境发生了错位。赵冬梅自认为是“一个没有理想的妈妈”,从没有要求孩子名列前茅。佟浩然小时候,她给讲数学题,发现他脑子灵光,因此对他的学业也不曾十分担忧,“凭借他的努力和天分,我们一起集中搞一搞学习,他以后总能上个大学”。于是,对佟浩然在学校遇到的困难,她并不真的了解,也没有及时提供更多的帮助。

其实,赵冬梅早就隐约感到,学校不能包容孩子慢慢成长。小学一年级时有一回,佟浩然的语文考了89分,进步很大。赵冬梅主动给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激动地分享了自己的心情和期待。但老师回答,班里只有三个80分以上的,其他都是90分以上。又有一次,她被老师叫到学校去,被展示了一排试卷,佟浩然考到了接近90分,但其他同学都是齐刷刷的95、97分。

但她当时的心态“首鼠两端”:一方面她意识到学校的评价标准存在问题,佟浩然有学习能力,但要给他时间和空间;另一方面,面对考试的压力,她又难免和老师一起抱怨他为什么进步得那么慢。

赵冬梅说,这源于自己对教育体制的服从性。她17岁以县高考状元身份考入北大,接连在北大读完硕士、博士,27岁留校任教至今,是学校教育和高考制度的优胜者。小时候家里没钱让她和妹妹上幼儿园,小学才去报名。学校招生负责人一句“学习如果不好,我们就不要了”,让赵冬梅一直记着,拼了命读书。

摸着石头过河

几个月后,佟浩然把房门打开了。

那几个月,他在屋里打游戏,看动漫,或上网看他喜欢的汽车和机械知识,还看了不少科幻小说。昏天黑地的日子里,他逐渐明白了两件事。一是把自己锁屋里这事,情绪大过理性。“你也知道自己理亏,正因为理亏,所以反而更容易被激怒。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两极横跳,既容易被点着,也容易被熄灭。”

另一件事可能更重要:在把《坦克世界》《我的世界》《最终幻想》以及GTA之类的游戏全都玩遍了之后,佟浩然感到空虚,他开始渴望意义感和成就感,“不上学可能可以,但什么事也不做是不行的,我接受不了”。因此,他想出门玩、想见朋友,也可以和母亲聊聊了。

《乖小孩》剧照

赵冬梅没有和佟浩然提上学的事。她和儿子一起重新粉刷了客厅、安装了家具;佟浩然喜欢玩模型,凌晨去马路上试模型车的时候,她陪着一起去。儿子迷上山地自行车,她允许他深夜出去骑车,只是无论几点回来都要说一声,让她知道。赵冬梅有聚会,只要佟浩然愿意去,就也把他带上。佟浩然就在这些活动上给叔叔阿姨拍照片,或者带其他更小的孩子一起玩。两个人还一起逛街。在佟浩然的推荐下,赵冬梅买了一件机车风外套。她从未尝试过这种风格,没想到那么好看。那件衣服,她“穿到烂了才扔”,但此后衣柜里永远有一件相似的外套。

佟浩然拒绝上学后,赵冬梅给自己补课,看了很多心理学理论。她给自己遇到的困难找到一个“武断”的解释:孩子3岁前,不应该和母亲长时间分离。而佟浩然2岁的时候,她因公去英国待了10个月。赵冬梅想:孩子不去上学,等于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弥补缺席的那10个月。“既然如此,那我就全心全意地对他。”她放弃了她所擅长的严肃的聊天,把一切交给日常生活的点滴。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走,母子两个人心里都没有谱。

《年少日记》剧照

赵冬梅看到,对于不上学这件事,佟浩然骨子里是紧张的。有一回,赵冬梅问佟浩然要不要参加一个冬令营。他特地问了冬令营的年龄构成,说他要思考一下他在团队当中的角色。但后来他才和母亲坦言,他是想知道有没有和他同龄的人,担心别人问他学业方面的事。

佟浩然说,那个时候,“自己也不知道,除了上学,我还能怎么办”。“一个学校不行,我就换一个风格的试试。”

赵冬梅也没有放弃让孩子回归教育体系的企图心。母子俩一度开始补课,试图回到原来的中学。但回到学校就有考试,佟浩然考得更差了。赵冬梅想,不考大学倒也可以,但应该有同侪社交,于是又找了一所民办大专预科学校。

在那里,佟浩然变成了一个老师眼中学习好、品质好的“优等生”。他也学到了一些书本以外的东西。学校有全国各地不同家庭背景的孩子。“在我第一次辍学的初中,大家都在考试,准备出国等等,非常地同质化,”佟浩然回忆,“但在大专预科学校里,有同学在外面收保护费,十几岁的孩子像三十几岁。也有很多人,他们的家庭非常努力才能把他们送到北京来。有同学上着学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爸妈在工厂里受了很严重的伤,之后他就被送走了,再也不来上学了。”

在那所学校,佟浩然最喜欢校长的课。校长曾做过记者,自己编了一个课本,里面有很多国内外的新闻调查案例。佟浩然觉得这门课有批判性思考,让他理解了社会。

《花心》剧照

在赵冬梅眼里,儿子在学校状态越来越好。一年后,她得到去美国访学的机会,她问佟浩然愿不愿意去美国读高中,心里暗暗期待,孩子能因此回到“正轨”,重启大学之梦。

佟浩然已经度过了最激烈的青春期。他想,十六七岁还不能直接进入社会,“那就继续上学吧,觉得难受了再说”。

在加州北部的小城戴维斯(Davis),佟浩然被扔到了美国的高中里,和年龄对应,他要直接上高二。因为英语水平有限,刚开始上学时,他连教室在哪儿都不知道。他不仅听不懂老师讲课,口语也只能和老师说一句“我昨天作业没写完”。所有的作业,他都用手机拍下来,回家照着字典翻。赵冬梅在一旁帮着他一行一行读历史课本。

关于这段经历,母子两人有不尽相同的回忆。赵冬梅觉得,自己充分看到了孩子遇到的困难,对于他能在第一学期就取得所有考试及格的成就,她报以崇高的敬意。只不过,第二学期,孩子的状态又不好了。

在佟浩然的回忆里,这段学习算不上“苦”,相反,极难的课程好像升级打怪的游戏,反而催生了动力,让他有了挑战一把的兴趣。当他能够看懂讲义、文章之后,动力就消失了。他无法从书本和考试中寻找到意义。想到还有大学在等着他,还要这样学好多年,他只觉得“一个月都很煎熬”。

《鸣龙少年》剧照

2020年10月,佟浩然因为新冠停学,滞留美国,他一个人想尽办法辗转回到了国内。回国后,赵冬梅允许他自己选择是否继续上学,“他认真想了几天,说不上了”。

这一次,两个人都和过去不一样了。

佟浩然说,当时他的同学都已经在准备考大学,要说完全不担心“脱轨”的后果,那是假的。但他仔细思考了学校生活给他展示的未来的可能性,确认自己都不感兴趣。事实上,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并不在他的人生计划中。他在初中时就去赵冬梅朋友的一家科技公司实习过,非常清楚自己不可能安于一张办公桌。“对于我想要过的人生,上不上学其实不重要。这是一个遍地个体户的时代,”他想,“而且如果要求放低,能养活自己就行,那能干的事儿可多了。”

20岁,佟浩然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进入社会的基本能力。他觉得自己从父母那里学到了待人接物的基本素质,善良、礼貌、懂得对人好。他还发现自己很擅长发现别人的长处:谁适合当领导,谁单打独斗的能力强。

赵冬梅同意了佟浩然的决定,对他提了两点要求:一是,他需要从心底接受自己没有大学文凭这件事,当他和那些拥有文凭的朋友们坐在一起时,能够非常尊重地对待他们和自己。二是,不上学绝不等于不学习,相反,要更加努力地学习。

《情书》剧照

赵冬梅说,在那些年里,她翻来覆去地把孩子推回到学校,归根结底是对自己不放心,希望把孩子托付给一个体制,走大家都走的路。但在佟浩然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这些担忧。

赵冬梅确认,孩子有足够的学习能力让他赖以生存。在美国,学习累了的时候,母子俩在马路上散步,佟浩然听着声音就能告诉妈妈,开过的是什么车,做了什么改装。他是靠自学学会的修车。佟浩然还研究了照相机的机械结构,喜欢上了摄影,接了一些拍人像的小单子。事实上,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东西,他都有办法学会。

因为热爱汽车,佟浩然(前)几年前结识赛车手老吴(后),并在他当时经营的改装店里学会了修车(黄宇 摄)

孩子也长大了。在美国访学期间,赵冬梅因放不下国内的学生而提前回国,留佟浩然一人在美国念书。赵冬梅说,她那时很惦念孩子,但又相信他作为独立的人,能够自己生活。于是她经常叮嘱佟浩然:“我拜托你,照顾好我的儿子。”

心流

佟浩然的肩膀和手掌上都有疤。手掌上的一道道的小疤,其中一半是今年夏天在美国修车时被汽车零部件给割伤的。肩膀上的疤,是肩扛摄影机的金属下缘印下的。

2020年高中辍学后,佟浩然花了一些时间梳理自己:“我做的事因何而起,未来可以做什么?为什么喜欢?”他觉得,目前看来,摄影包容了他喜欢的元素:能拍摄,能看到新鲜事物,体力强度也能接受,未来还能转型导演,拍自己的片子,也可以做新媒体,或是做影视副业。

《陆战之王》剧照

最早,佟浩然通过赵冬梅朋友的介绍进了一个剧组的摄影组。他发现,只要开一个好头,工作认真靠谱,口碑就会口口相传,会有一个又一个机会。

第一次进大剧组拍历史纪录片,每天早6点爬起来,坐车到取景地,一直拍到天黑,晚上就在床垫都没有的床上睡觉,持续了40天。摄像机的金属结构先磨破衣服,再磨破肩头的皮肤。五六十公斤的器材扛着满街跑,还扭伤了腰。行业有点“玩命”,但佟浩然想,做想做的事情,只要不“死”都没关系。

佟浩然笑称对自己有“盲目自信”,拥有一种“先画饼再烙饼”的能力。有时接到一个工作机会,要求使用新器材或者新技能,他先答应下来,再去学习,总能顺利完成。入行后,他也在剧组里犯过技术型错误,但他绝不会让它再次发生。影视行业有各种复杂的人情世故和内部的运行规则。有些东西,佟浩然并不喜欢。每当这个时候,他提醒自己,他是来锻炼技术、挣钱的,是来圈子里立足的。

2024年,佟浩然的车友老吴打来电话,说他将受邀参加2025年的派克峰爬山赛,也邀请佟浩然一起前往。佟浩然早就知道那是全球车赛里的硬骨头,各大车企都会把自己的原厂车拉到比赛现场试跑,赛道非常危险,弯道外是2000多米高的悬崖,而且在高原举办,对车的内燃机性能要求极高。佟浩然觉得很有意思,当即就回答老吴:“那去呗!”

2025年,老吴(背对者)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参加了派克峰爬山赛,佟浩然与老吴夫妇一起改装赛车,并拍摄纪录片。图为佟浩然在拍摄老吴的采访(黄宇 摄)

从今年春天开始,佟浩然和老吴、老吴的太太Minda一起在美国科罗拉多州住了三个月,一边改装一辆福特野马,一边拍摄改装和参赛的过程。一些零件需要“纯手搓”,用手头的材料靠自己一点一点做出来,自己制定安全又牢固的方案实施到车上。不懂的东西,就在网上自学。靠这辆车,他们成功完赛。在此前,中国只有一位台湾地区车手完成过该赛事。

回到北京后,佟浩然把自己沉浸在视频素材的海洋里。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操作纪录片。他在网上发布的各种小片,赵冬梅都看了,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都转发了。她说,“请原谅一个老母亲的心”。

这些年,赵冬梅端详过佟浩然手上磨出的茧子,她担心给他钱会让他难以自立,但有时她也会心疼他在剧组吃得不好,给他加一点点餐费。赵冬梅告诉我,有一天佟浩然晚上聚餐回来,身体不舒服,但还是回到房间里开始剪派克峰的视频,“我觉得那是一种心流的状态。其实我们做的很多事情是跟谋生有关,但如果你能找到热爱的事情,你做的事就和生命有关,那样你是动力极足的”。

佟浩然说,每一条路都有对,也有错。走到今天,他不后悔自己退学的决定。而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有时候佟浩然会和朋友一起喝点小酒,微醺之际,他们常常会问彼此:如果明天你就发生意外,那你想想你之前干过的这些事儿,你觉得你满意吗?算活过了吗?“如果不后悔,那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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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球球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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