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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癌症晚期患者,想要一份工作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微信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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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困境在病痛之外,也在冲击着他们的日常。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国家癌症中心2024年发布的全国癌症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新增恶性肿瘤病例约482.47万例,其中35–39岁组约125.24/10万人。2022年国家癌症中心的一份研究数据显示,我国2019年15–49岁年龄段的癌症发病率相比2000年增长了约36.72%。

在医学进步尽力延长癌症患者生存期的今天,许多罹患癌症中晚期的年轻人拥有了更多时间与机会和疾病抗争。在这个过程里,他们面临着另一个迫切的问题:如何保住一份工作,带癌生存。

对这些年轻人来说,工作并不仅仅是一份经济来源,更是一种个人价值和生活秩序的象征。经济压力、同事态度、工作变动……这些现实困境在病痛之外,也在冲击着他们的日常。



记者|冉佳宁

编辑|徐菁菁

无法回归的工作

有这么严重吗?我下午还要开会。

36岁的那一天,在一家医院的诊室里,当医生通知曼迪住院时,她这样反问道。她不太明白,医生为什么要问家属来没来,自己有没有生孩子。

曼迪的工作日常非常忙碌。她当时手握年薪百万,在北京的一家互联网大厂担任人力资源业务合作伙伴(HRBP),平时需要处理业务部门与公司之间的各种事宜。她来这家公司刚刚两年。她的职业生涯像打怪升级,每次转型都能上一个新的台阶。眼下,曼迪正面临一个升级的机会,为了不耽误下午的会议,曼迪专门高价挂了特需号。特需部的CT结果出得很快,她还没做完肺功能检测就被医生叫到办公室。

图|视觉中国

肺腺癌三期,已经发生了扩散,也就是局部晚期。最终的诊断打乱了曼迪的一切计划。医生建议她先进行靶向药治疗,争取手术机会,辅助术后放疗和服药。但服用靶向药后,肿瘤缩小的情况并不理想,医生告知曼迪,由于肿瘤位置紧贴肺门,侵犯肺动脉,这将是一次非常艰难的手术,有切除左侧全肺的风险,她的生活质量也可能会大幅度下降。

要不要做手术,成了一个问题。曼迪的解决方法是回到职场经验上,把这件事当做一个项目来做。她找来了自己业务部门负责数据分析和项目管理的同事,加上自己和先生,在家里开了一个线下会议。会前,她把自己的病情做了一个飞书文档,总结自己的情况、不同医生给出的方案、医生的背景、国内外的案例和数据。

这个画面一直印在曼迪脑海里,四个工作伙伴,坐在一起冷静地讨论她的生命,是选择五年内有多少可能性活着?让她感动的是,虽然这是所有人的知识盲区,但同事们都做了比她想象更多的准备工作,收集了国际和国内的各种案例,最后得出结论:无论是从数据还是整体收益来看,去搏手术,她的五年生存率能提高一些。曼迪自认是一个生孩子都不敢的人,但和工作伙伴们开会讨论后,她最终同意了手术。

受访者供图

确诊癌症后,曼迪没想过瞒着公司。事实上,她所在的岗位是人力与业务团队的衔接部分,同时接触两方的同事。在经历了住院检查请假、确诊请假、手术请假……之后,几乎全部门都知道了她确诊癌症的事。

手术持续了10个小时,医生开了一个15厘米的刀口,切掉了曼迪的左肺上叶,同时做了肺动脉修复,接上了一截牛心管。熬过了漫长的恢复期,术后病理结果显示,她剩下的癌细胞存活量比理想的状态偏高。同时因为肿瘤侵犯了神经,她术后出现了声带麻痹,只能发出气音,医生说这可能无法恢复。曼迪在回住院部的路上无声痛哭,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件事我已经应付不来了,我无能为力。

受访者供图

第二年5月,曼迪终于完成了所有治疗的大项目,除了身体有些乏累,嗓子比较嘶哑,她体感还不错。医生和她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只要不像以前那么累,她可以回归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中了,三个月定期复查就好。

曼迪满怀欣喜地打电话给公司的上司,告诉对方自己终于可以返岗工作了。可对方告诉她,她的业务已经被拆分了,正好她的合同也快要到期,希望她离职。

根据曼迪的经验,如果一个团队被拆分或者合同到期,公司一般也会提供内部转岗的机会,但她的提议被拒绝了。

对这个结果,曼迪不是没有准备。确诊住院的前两周,她还在工作,出院又交接了将近两个月的工作。她印象深刻,第一次交接去公司交接时,接替她岗位的同事问她,你怎么能得这个病?曼迪感到有些无语,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

住院期间她接到过几次直属上司的电话,每次都是以寒暄和关心病情为开头,然后切入正题,告诉她的一般都是个坏消息,比如想要把曼迪挂到她平级的同事手下,也就是变相降级,最后对话总在曼迪的沉默中不了了之。

《山花烂漫时》剧照

面对公司离职的要求,曼迪的第一反应是心寒,作为一个人力资源工作人员,她日常的工作经常会面对招聘和解聘,但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协商解除合同。随后她又感到愤怒,确诊后,她放弃了来之不易的晋升机会。这个机会说明她的能力原本已经得到了公司的认可。我现在仅仅是需要一个工作的机会,让我忘记自己是个病人,我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做点以前能做的事。

活得像一个秩序内的人

确诊了癌症晚期之后,日子要怎么过?陪伴家人、旅行、完成未竟的人生心愿——健康人容易产生这些浪漫的想象,但对于许多确诊癌症晚期的年轻人来说,更为现实的考虑是如何保住一份工作。

经济需求是最现实和直接的原因。王志在东北的一所高校就职,确诊胆管癌晚期后,他辞去了学校的行政职务,只保留了教职。学校规定身患重大疾病处于康复期的教师,每周至少要上六学时的课程,如果完全不上课工资大概会减半。他告诉本刊,由于大病治疗的经济压力,很少有人选择不上课。

王志本以为自己的医保覆盖足够大病无忧,而由于胆管癌过于罕见,缺乏针对性的药物,大部分药物不包含在医保规定的适应症范围内,无法报销。他和妻子不得不对治疗的每份支出都精打细算,进口药太贵了,在增加免疫药和靶向药时他总在考虑量力而行,我不能因为生病把家里的积蓄全花光,家人还要继续生活,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愿意争取,超过范围的我就不去想了。

陈薇今年33岁,在一家央企工作,两年前确诊肺腺癌4b期。手术前期的治疗花费了将近30万,病情稳定后,每月需要自掏腰包的开销大约在3500元左右。她给自己提了个要求:每个月的收入能够覆盖目前的医疗费用。她和先生刚刚买房,除此之外每月还有7千多元的房贷。陈薇更深的考虑是,她和先生都是独生子女,生病后自己能给父母留下养老的保障已经非常少了,她不希望给父母造成更多的负担。

《阿修罗医生》剧照

对于年轻的癌症患者而言,工作也不只意味着收入。即使罹患晚期癌症,在目前的医学条件下,也很有可能有相当长时间的状态稳定的生存期,如何度过这些时光,工作的意义不容小觑。

四姑娘在家中排第四,确诊癌症时29岁。她在准备做双眼皮手术时突然想到做CT检查,结果发现自己的双肺已经像满天星一样布满了各种小结节。医生明确告诉她这是晚期,没有任何手术机会。

四姑娘在一所民办中学当历史老师,生病后她最发愁的是自己带的这一届初三学生怎么办。她所在的学校为了节省开支,老师任务很重,学校很少批假,她一个人负责八个班级的历史课。

四姑娘坚持上了一年的课,没有学生知道她生了严重的病。有一次课上,一个学生在课上捣乱,反复提醒还在玩手机,让她非常火大。情绪激动之下,四姑娘哭着对学生说,你们三五年后再想想老师现在的这句话,老师真的是在用生命在给你们上课。当时,医生告诉四姑娘生存期只有两年,她选择把一年的时间给学生。

八年级的一个学生出现了心理问题,想要自杀,那是四姑娘唯一一次告诉学生自己的病情。她对那个女孩说:老师很羡慕你有那么年轻生活的生命,但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可能以后也没机会去实现没完成的梦想。你要好好珍惜你的生命,甚至替老师去活一回。说完两个人都哭了。后来,女生的班主任说,她没再出现很极端的行为。

陈薇的肿瘤位置很隐蔽,经历了开胸手术切掉了两叶肺才成功取样确定了靶点。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的基因检测结果是ALK突变,也被称为肺癌的钻石靶点,目前已经研发了三代靶向药,疾病无进展生存可以达到5年。

《遥远的距离》剧照

去年5月起,陈薇回到岗位正式开始连续上班,在此之前她还断断续续返岗过很多次。对她来说,工作关乎她的生活秩序。她算得上是一个非常爱上班的人。生病前,她几乎可以做到每年晋升,还拿了单位的最佳女员工奖。除了带给她成就感,工作会让她的生活规律,不和社会脱节,让她活得像一个秩序内的人

可是刚返岗一个月时,陈薇去看过一次心理医生。当时,领导不了解她的身体状况,没有给她安排工作。那一个月,陈薇都在工位上无所事事。她看着别的同事都在埋头工作,自己却被隔绝在外。工作社交突然被打断后,她迫切地想要回到原本的生活秩序中,这种落差让她无法马上接受。医生告诉她,不要把自己放在弱势的地位,要把自己当作一个正常人,逐步去适应当前的环境。

但在别人眼里,她终究是个病人。生病后,陈薇和同事一起去吃饭,他们从来没有让陈薇自己拉过门,因为他们知道自从手术之后,她力气小了很多。陈薇很感激这些体贴,但身为病人的另一面,是不可避免地被要求交出一些原本的工作。陈薇感受到自己在被边缘化。去年她的绩效拿了倒数第二低的C,被公司人力约谈,这是继她长期请病假那一年后的第二个C,最低的等级D基本没有人拿过。这个绩效结果陈薇直到7月才知道,她不太明白新领导这样考评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因为每个部门必须分摊一些低绩效的名额,领导也理应和她提前沟通。

人力要求陈薇写一份改进工作报告时,陈薇很茫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进自己的工作。

我失去工作能力了吗?

在拿了自己第二个绩效C后,陈薇开始担心这份工作并不会持久。她生病期间公司的效益不错,对病假的考核很宽松,她返岗后的续签也十分顺利。但如今,大概是因为效益下降,公司开始严抓考勤,还制定了新的绩效规定:一个合同期内连续出现绩效C就不符合合同的续签条件。她的两次C卡侥幸在了两次合同之间。陈薇琢磨:在病情稳定的情况下,是可以维持工作的,但如果病情出现变化,频繁请假,就离失去这份工作不远了。

在公司提出离职要求后,曼迪即将失去她的工作。她刚在那家大厂工作了两年半。根据《劳动合同法》,第一次劳动合同到期,单位是更强势的一方,可以有权决定是否续签。曼迪意识到,她这样的情况应该并是少见:由于企业签订劳动合同的习惯一般为签订两次三年合同后,再转为无限期合同。很多年轻患者由于工作年限较短,医疗期结束时往往也面临着合同期限的结束。

《好事成双》剧照

不生重病的年轻人大多不会知道医疗期的概念。根据劳动部1994121日发布的《企业职工患病或非因工负伤医疗期规定》,职工患病或非因工负伤,可根据参加工作的年限和本企业工作年限,享受324个月的医疗期,在此期间企业不得解除劳动合同。在全国的大部分地区,癌症、瘫痪和精神病等执行的是特殊医疗期,除了甲状腺癌的特殊情况,一般适用24个月的医疗期。如果期间劳动合同结束,则要顺延至医疗期结束。

林静和曼迪同在一个病友群内,她开始提前向曼迪咨询可能出现的情况。林静在上海的一家大厂工作,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先生全职在家照顾6岁的孩子。请假治疗期间,林静的薪资减半,股权被锁。她一方面治疗很积极,渴望快速回归正常生活,另一方面,她也不敢返岗工作,因为担心医疗期提前结束,自己也离失业不远了。

受访者供图

北京中银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杨保全告诉本刊,根据《劳动合同法》第四十条的规定,医疗期满之后,不能从事原工作,也不能从事单位另行安排工作的员工,单位可以解除合同。单位有义务给员工提供一个劳动强度合适的岗位,没有安排就可能涉嫌解除程序违法。

杨保全解释,如果员工和单位对于身体是否能继续工作存在分歧,则需要单位进行举证,不成立则可能被认定为违法解除。

同时,单位可以通知员工进行劳动能力等级鉴定,非因工伤残参考《职工工伤与职业病致残程度鉴定》(GB/T16180—1996),将1到4级列为完全丧失劳动能力,5到6级列为部分丧失劳动能力。根据规定,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员工退出劳动岗位,单位可以终止劳动关系,以前可以申请因病退休,但病退政策从2025年起被取消,改为由社保基金支付病残津贴。部分丧失劳动能力可以解除劳动合同,由单位承担解除合同的离职补偿金和不少于6个月工资的医疗补助费。

尽管理论上,劳动能力等级鉴定是必要的流程,但实际操作中很多公司和员工并不愿意进行。曼迪解释,劳动鉴定的流程对于公司来说比较复杂,需要公司来执行,因此一般更倾向于和员工协商补助费金额。而从员工的角度,更担心的是未来的就业歧视。

医疗期结束后,公司要求Cici去做劳动能力鉴定。33岁这年,患肺癌晚期的她被鉴定为完全丧失劳动能力。鉴定的过程简单到让Cici感到不可思议,她到达指定医院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医生看了看病历,又查了查她的眼睛,就得出了结论。根据《劳动能力鉴定职业工伤与职业病致残等级》规定,职业型肺癌属于致残等级1到3级,非因工伤残鉴定标准与之对应,经治疗无效的恶性肿瘤一般属于完全丧失劳动能力。

离职那天,工作八年的Cici学习香港的做法准备了散水饼,她买了蝴蝶酥分装在袋子里包好,贴上简单的祝福作为分别礼物,一些同事红了眼眶。Cici很感激公司和同事给过的支持和包容,但另一面,她也很不甘心:我还能做WordExcelPPT,但这种做牛马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受访者供图

解除劳动合同涉及的另一个问题,是医疗补助费的赔偿。根据1994年劳动部《违反和解除劳动合同的经济补偿办法》(下称《办法》),劳动者患病或者非因工负伤,经劳动鉴定委员会确认不能从事原工作、也不能从事用人单位另行安排的工作而解除劳动合同的,除经济补偿金外,同时还应发放不低于六个月工资的医疗补助费。《办法》虽然于2017年被废止,但北京、江苏、广东等地的地方劳动合同条例同样支持支付医疗补助费,具体赔偿则需要参考当地的伤残鉴定情况。

曼迪不得不接受离职,但她决定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医疗补助费用。律师杨保全介绍,根据规定,重症员工的补偿金要加50%,也就是9个月的工资,绝症要增加至12个月。但如果说癌症三期属于重症还是绝症,法条没有更加细化,个案需要根据走访情况进行判定,具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

《二八定律》剧照

曼迪最终为自己争取到了9个月的医疗补助费,但这个过程让她感到崩溃——她不得不反复向公司强调自己的病有多严重。同时,在拉扯离职补偿时她发现,入职后她使用的是单位提供的商业保险,但根据公司的规定,离职后这份保险不能转为私有。生病后她无法再购买保险作为保障,这好像是一个不幸的连锁效应,由于生病离职,而她又因此失去了自己的保险。

继续生活

陪伴最后一批学生中考后,四姑娘发生了耐药,她没能再回到工作岗位,而是奔波于国内和新加波临床试验组的治疗中。医疗期结束后,四姑娘咨询了律师朋友后拿到了12个月的医疗补助费,加上离职补偿金一共11万,是她人生最大一笔收入。再加上保险赔偿的22万,这些就是她能够用于治病全部款项。

四姑娘没把钱都花在治病上。她自己去了云南,穿着藏装,看到了之前去了三次都没有看到的日照金山。每天醒来,她都会想:我又看到了一次日出。她还给自己立了一个小目标:给爷爷养老送终。今年四月,她带着爷爷去韶山,去武汉坐长江三峡游轮,全程都住最好的、吃最好的。我要多带他出去看看,让他在小老头圈里有能够谈天的底气。

相比四姑娘,我采访的其他人还在更为日常和具体的困境里挣扎。

图|视觉中国

出去旅游也一直是Cici的心愿,新疆不错,杭州也挺漂亮,但一查机票酒店,挺贵的。”Cici北漂多年,家境普通,也没有额外买商业保险。初期的靶向药治疗是靠众筹撑过去的。当时,她把捐款人的姓名全部写了下来,她暗自想,要是能有个手握重生剧本的机会,自己一定会十倍百倍回报他们。但随着工作的失去,她更感到:控制病情需要经济支撑,精神需求也需要金钱满足。钱要用在刀刃上。

为了挣钱,Cici考虑过去医院帮人跑腿,结果她接的第一单几乎就踩遍了所有的坑。一个网友看到她在帖子里分享的经验,希望她能帮忙去医院取CT光盘,因为不了解行价,她决定收50块试试水。结果到了医院她才发现,对方没有关联医疗卡,只能在人工窗口排队。还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取的是CT还是PET CT,她还跑错了楼。折腾了三个小时之后,她得知,第二天才能取光盘。去掉交通费,她这一单两天下来只赚了32块钱。回家之后,她累得连午饭都没吃,她突然发现32块钱刚好也就够点一份质量比较好的外卖。

受访者供图

因为在家的时间变长,林静的儿子以为妈妈退休了。他不知道妈妈生了很大的病,林静只好借口说自己是在准备创业。作为家里的经济支柱,她研究了各种失业后如何维持收入的方法,她在生病后经常用自媒体分享治疗经验,考虑过走抗癌博主赛道的可能性,但是发现很难变现,她也不太愿意挣病友的钱。林静最终觉得比较靠谱的方案,是延续自己之前的工作内容做电商。她清楚,这件事也很难,对健康人都很难。

吃靶向药后曼迪胖了三四十斤,没有经历过疾病的人总问她,你这病是不是没啥事了?我看你挺好的。相比挣扎于更短生存期的癌症晚期患者,她的确是更幸运的一个,但她仍需要终身服药,走路稍快就气喘吁吁,还要适应自己时好时坏的嗓子。她形容自己过去两年就好像遭遇了断电,除了吃饭吃药,就是围着医院和家里转,对周围的事提不起兴趣。

《我的解放日记》剧照

确定要从公司离职后,曼迪在努力给自己充电,想给自己找件事干。她知道,想回到自己原先的岗位和薪酬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觉得,如果降低预期,应该可以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当初和她一起开会制定治疗方案的朋友,也改变了人生轨迹。在此之前,曼迪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但此后她学习了很多癌症相关的知识,渐渐走进了曼迪的生活。因为曼迪的经历,她感到自己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所以放弃了北京的工作和生活,回到了老家大连,过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感谢@抗癌的壳壳对本文的帮助,除杨保全外其他人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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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小雅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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