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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号角”:托尔金的战时诗篇

作者:读书

03-05·阅读时长1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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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傅越

英国作家托尔金被公认为现代奇幻文学的奠基者。然而一直以来,他的诗歌创作却未曾被系统地整理过。读者也许还记得散落在《霍比特人》和《魔戒》中的歌谣,但托尔金更多独立成篇的诗章,似乎早在他成名之初就已被人们遗忘。幸而遗憾终得补偿。二〇二四年九月,哈珀·柯林斯(Harper Collins)出版了三卷本《托尔金诗歌集》(The Collected Poems of J. R. R. Tolkien),部分作品是首次公开问世。此前对托尔金早年诗作较为详实的评述,并非出自某部文学论著,而是约翰·加思所著《托尔金与世界大战》(Tolkien and the Great War),这部人物评传同时关注到了托尔金被忽视的两重身份:诗人和士官,并得以一窥他未能出版的诗集《仙境号角》(The Trumpets of Faërie)的断章。该诗集的标题是一组貌似互相矛盾的意象:仙境和号角,但其背后象征的仙境诗歌与战场经历,并非是彼此对立的关系,而是存在潜移默化的影响。

一、仙境即险境

面对托尔金在战争期间创作的仙境诗歌,首先要厘清的是,托尔金定义的仙境(faërie),如何会与战场产生联系?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是回到托尔金最重要的论文:《论仙境奇谭》,文中直接点明了“仙境即险境”,并把仙灵(fairy)所处的仙境(而非仙灵故事的历史叙述)作为仙境奇谭的核心。托尔金写道:“仙境即险境,乃危机四伏之地,对粗心大意者它处处是陷阱,对胆大妄为者它处处有地牢……那里的欢乐与悲恸都利如刀剑……而他身在境中时,须知问多必失之险,以防仙境之门关闭,钥匙失落。”从这个角度来看,战场遍及了永存的危险,稍不留神就会丢掉性命,自然符合对险境的描述。此外,参战双方的厮杀通常被形容为“杀红了眼”,身在其中者体验到的战争的狂热,仿佛追逐鬼火,这种无法抗拒的摄人心魄的鬼魅魔力,即“着魔”,或是结合托尔金对仙境之幻想的论述,将其译作“幻惑力”。另一方面,当激昂的号角声响彻天际,即便仙境也未能幸免,如同大战后的现实世界,再也不复从前。 

“一战”是英国有史以来参战者教育程度最高,伤亡最惨烈的大战,仅以托尔金所在的牛津为例,参军学生阵亡率高达四分之一。年轻人倘若不服从应征入伍,便会收到象征怯懦的白羽。招募处永远排着长队,诗人菲利普·拉金曾如此感叹:“再也没有那样单纯的一代人了。”出征前他们就被长辈灌输了这样的信念:这场战争并非文明的终结,而是能够终结一切战争,当大不列颠复苏之时,仍将创造出新的文化和艺术。这些高等学府出来的年轻人,也确实在战后留下了宝贵的创作遗产,但记录的是真实经历过的“被动的苦难”。最常见的是传记和回忆录,例如罗伯特·格雷夫斯的《向一切告别》和 T. E.劳伦斯的《智慧七柱》,更能直接抒发战争感受的文学,还是诗歌。与前线(battlefront)和后方(home front)一样,战争诗人(war poet)这个名词,也是从“一战”期间开始流行的。“对强加给自己的战争进行反抗的人”——这便是拉金对这些诗人的概括。

受到过往乔治朝诗风的影响,战争早期流行的是感伤怀旧的挽歌和慷慨赴死的爱国诗,诗人将死亡视作理想主义的骑士精神,追忆往昔田园牧歌的生活。然而随着战事的深入,激情逐渐冷却了,继而是觉醒后的愤怒。数十年后,托尔金在《魔戒》的序言中写道:“一个人必须亲自身处战争阴影下,才能完全体会它的沉重压迫……到一九一八年,我的亲密朋友除了一人外,均已过世。”给他带来最永久阴影的便是索姆河战役,托尔金痛失了他最亲密的挚友,罗布·吉尔森和 G. B.史密斯,后者迟到的绝笔信尤其让他肝肠寸断。为了纪念亡友,托尔金编选了史密斯的诗歌,并以《春日收获》集结出版,书名隐喻了诗人在成熟前就不幸夭折了。

索姆河战役的中心蒂耶普瓦勒,即便在如今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无人地带,想要前往那里的纪念碑和战争博物馆,通常需从索姆省的省会亚眠出发,坐火车抵达小镇阿尔贝,再通过公路自驾或者山野间徒步的方式,因为当地至今仍没有可供往返周边城镇的公共交通。谷歌地图建议的徒步时长约单程两小时,但如果考虑行军的负重,自然环境下高低起伏的地貌,以及容易迷路的大片森林,实际的徒步时间,至少需要翻个倍,倘若遇到雨天,更是一场噩梦,在蜿蜒曲折、泥泞不堪的小道上,耗费的时间将无法估量。然而这正是托尔金当年所在部队的真实行军路线。皮卡第乡间的广阔天地,道路两旁看不见房屋和人类活动的踪迹,只有一望无际的麦田,血红色的罂粟花显得格外惹眼。作为法国北方战场上分布最广的花朵,自打《在弗兰德斯战场》一诗成名以来,象征着顽强生命力的红罂粟,已成为“一战”的标志性纪念物。托尔金也在法国写下诗歌《罂粟草田》,他在蒂耶普瓦勒第一次见到了坦克和战斗机,只是当年部队驻扎的森林,如今已被保护起来,不再向公众开放了。由于有太多的尸首或是难以辨认,或是根本无处可寻,如今当地的“一战”墓碑群,大多没有留下阵亡者的姓名,这些年轻人永远葬在了海对岸的异国,只有灵魂回了老家。

二、遁逃与远航

托尔金的战时诗歌即是围绕仙境展开,并同时表现在两种主题之间的转换:仙灵的遁逃和精灵的远航。他的诗歌讲究“独立创造”,与彼时表达激进抗议的战争现实主义并不契合,而是把现实的批判隐藏在仙灵的幻想中,这为他招来了“逃避主义”的非难,被指责为对现实政治的拒绝。托尔金却为之正名,他区分了“囚犯的遁逃”和“逃兵的潜逃”。当身心感觉到被囚禁在监狱,打破枷锁、重返家园的做法是无可厚非的,只有这样才能看见监狱外的真实世界。仙灵通常被视为是“超自然”的,“一战”战场上也曾有过“蒙斯的天使”的传说。但在托尔金看来,人类才是脱离自然的存在,而仙灵恰恰是属于自然界的,要远比人类自然得多。在维多利亚时代,有关仙灵的信仰曾推动了博物学的发展,正因仙灵代表着人类抵抗贫乏与单调的想象力,当时的博物学家,总能通过赋予仙灵以生命的方式,描述出暂时无法解释的现象,例如电流。直到两次工业革命后,博物学迎来各专业领域学科细分,仙灵才在科学理性的时代被束缚住翅膀,从此在自然界中销声匿迹。诚然,科学也有其魔法,但仙境的魅力象征的是一个神秘奇异的世界。而仙灵正是这个不断消逝的世界的居民。虽然人们无法消除恐惧、焦虑、怀疑和悲伤,但怀旧情绪仍可获得魔法形式的安慰。而如果人类遗忘了仙灵,那些“最后的仙灵”便会死去,世界也将失去由魔法创造的可能。

在托尔金的《林曦》一诗中,轻盈欢悦的仙灵,在森林里群聚起舞,凡人一旦接近就会逃离。《哥布林之脚》中想追上妖精步伐的人类,在拐弯处同样跟丢了踪影,魔法的片刻飞逝而过。守护地下宝藏,形貌丑陋的哥布林又译为“地精”。善良的地下小人则称为诺姆,与之相近的是爱尔兰传说中的小矮妖,会报答人类的善意,也爱搞恶作剧和报复,偷走人类的婴孩,调包成妖精和仙灵的畸形儿,即换生灵。更著名的形象是《仲夏夜之梦》中仙王奥伯龙的仆从:迫克和好家伙罗宾。古英语莱歌《奥费欧爵士》和史诗《仙后》早已塑造过统治仙境的仙王,经过神话和罗曼司的结合,还诞生了麦布女王和宁芙这类自然女神和仙女。托尔金的颂歌《金嗓廷方》同样描绘了神话的形象,飞掠独舞的长笛手是牧神的后裔。“一战”的战场上也曾流行《梦之风笛手》的插画,被士兵当作护身符随身携带,画中的仙境是对家的理想愿景,他们中有许多人才刚成年。倘若没有“一战”的影响, A. A.米尔恩和休·洛夫廷可能都不会专为孩子写下童话故事。格雷夫斯的《仙灵与燧发枪手》,标题更是把仙境与战场并列。仙境让士兵在童年的美梦中“返朴”,从战争的束缚中“遁逃”,在创伤后获得“抚慰”——这正是仙境奇谭的功能。托尔金后来写道:“对仙境奇谭的真正喜好则是在成年的门槛上被语文学唤醒的,并在世界大战的刺激下走向成熟。”

随着仙境诗歌的主题从虚无缥缈的仙境,变为宏大真实的世界,托尔金开始厌倦了自己早年诗作中娇小轻盈的仙灵,他想为中洲创造一支足以构建宏大的历史背景,参与世界大战的神话种族,仙灵作为历史遗留物,只是对中世纪传统的继承。在“巴斯妇人”的故事中,乔叟曾描绘过在古老的亚瑟王时代,不列颠“到处是仙子和精灵”,彼时的仙境遍布凡人世界的各个角落。漫长的岁月过后,仙灵逐渐衰落,如同隐居仙丘的丹努神族,地下仙灵演变成掌握神秘技艺的矮人;其他的仙灵远航到了彼岸世界,那里的仙境居民永葆青春和美丽。最终,经过与古斯堪的纳维亚传统的结合,精灵诞生了,他们比遁逃的仙灵更入世,身材与人类相差无几,甚至原型就是人类堕落前的样态,并且摆脱了死亡的束缚。

托尔金将“不死之地”设定在西方大海,或许与身处岛国的英国人对大西洋彼岸的仙境想象有关。在神话原点的《暮星埃雅仁德尔的远航》一诗中,埃雅仁德尔是中洲最伟大的航海家埃雅仁迪尔的原型,以降临人间的神之信使形象出现,源自基涅武甫的《基督》,托尔金将其提升至“星辰水手”,描绘了埃雅仁德尔驾着金星从世界边缘起航,穿过黑夜之门,最终死在冉冉升起的旭日下。这首以神话解释天体运行的海洋诗,它的自由精神和浪漫主义在战争环境中显得不合时宜。但托尔金并未放弃这个形象,埃雅仁德尔将成为传说故事集的本源。他在后一年的《仙境海岸》一诗中远远望向了精灵的仙境:维林诺。

同一时期,托尔金还以埃雅仁德尔为核心人物,创作了一首基调并不欢快的《快乐水手》,微光群岛的珍珠塔上,睡梦中的守塔人,透过一扇朝天敞开的窗户,聆听来自远方的琴音和歌谣的召唤,渴望与精灵一同追随埃雅仁德尔,航向西方的蒙福之岛。灯塔是指引航行的辉煌信标,对灯塔看守人来说,却没有比此更封闭、孤独和隔绝的环境了。彼时托尔金正为战前训练而焦虑,“汝等无暇,逗留此地”,诗中饱含即将告别家乡的离愁,以及面对战争的茫然。早些时候,他还曾写过一首时代隐喻的海洋诗《潮汐》,重写后标题更名为《远古海洋圣歌》,惊涛拍岸的猛烈气息,风起云涌的混沌时局,各国力量蓄势待发。这首诗最终命名为《乌欧牟的号角》,海神乌欧牟的召唤始终萦绕心头,号角的意象再度凸显。彼时是一九一六年六月,托尔金正漂洋过海,奔赴前线。同行的还有整整一代英国青年。在渡过英吉利海峡的当天,他写下了极具象征意味的《孤岛》,向祖国做最后的告别,此行很可能将“去而无返”:“孤独闪耀之岛,哦,我就此别离!”

三、尘世的归途

索姆河战役过后,“一战”诗歌彻底转向对战争的公开控诉,诸如神圣、牺牲和光荣等抽象名词的赞颂,自此被战场上惨烈的真相所取代。即便是不在潮流的托尔金,归国后也对先前的仙灵主题不再热衷,转而开启《失落的传说之书》,后来读者更熟悉的叙事散文,雏形仍以叙事诗为主,开篇《嬉乐不再的小屋》所附四首长诗,其中《你和我,和嬉乐不再的小屋》正是这篇散文的诗歌形式。水手埃里欧尔向西远航,抵达“孤岛”托尔埃瑞西亚,它是神话时代的不列颠。曾经,人类的孩童可以通过梦境造访孤岛上的精灵之都,欢聚“嬉乐和酣睡的小屋”。精灵迁出科尔提力安后,通往维林诺的梦幻小径随之封闭。小屋的主人收养了无法回到凡世的孩童,重建起了“嬉乐不再的小屋”。托尔金在诗中回溯了年幼的旧日时光,想象了曾与妻子伊迪丝相识于梦中小屋,只是醒来后没有留下仙境的记忆,就如同《彼得·潘》中长大的孩子,终会把“永无岛”遗忘。托尔金年少时现场看过这部童话剧:“难以形容,直至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也难以忘记。”士兵失落的仙境便是童年。“一战”期间,多少年轻人效仿彼得·潘把死亡看作一场大冒险。到头来,“他们已不再变老”。《林间的科尔提力安》一诗描绘的正是青葱岁月已然凋零的怀恋和哀愁,四季的轮回对照了心境的变化,反映了托尔金自创的概念——“善灾”。以灾难的逆转否定了终极失败,拯救过后是那“含泪的喜悦”,伴随着难以挽回的失落和忧伤。 

“在海滨的群山之中,/被遗忘的阿里雅多,/起舞摇铃未曾停歇;/那是影人们在歌唱,/阿里雅多古神的老歌。”《阿里雅多之歌》描绘的山林深处中的影人,就是退隐的精灵族,如今已是人类崛起后的世界。托尔金曾在给出版商的信中写道:“世界历史中的那些伟大的略,即 ‘世界之轮 ’,往往不是王侯贵族或统治者,甚至不是靠诸神,而是靠貌似默默无闻者和弱小者来推动。”付出最多代价的却也是平民。“一战”到了后期已彻底沦为毫无意义的消耗战,士兵降格为军用物资,找不到为何而战的理由,甚至出现欧文在《奇特的相遇》一诗描述的场景,彼此怀有深深的共情。只因无论哪一方获胜,功绩终归策划者。当年鼓吹英雄主义的政客,而今已成魔鬼的化身。正如托尔金的亡友 G. B.史密斯在《致教养人士》一诗中嘲讽的纸上谈兵的饶舌鬼,根本不了解真实的战壕生活。德军撤离索姆河的同年,萨松发表了《士兵宣言》,抗议这场战争是被有能力结束它的人故意延长的。而在大洋彼岸的贵妇小径战役,不甘送死的法军发动了哗变,千余名士兵被送上了军事法庭。

普遍的反战情绪就是从不信任开始的,根据奥威尔回忆,战争直接造就了一代年轻人在战后对长辈的反抗。不列颠的巨轮缓缓驶入坠落的帝国残阳。谎言皆已搁浅,空余无辜祭品。吉卜林在《战争墓志铭》中自责,不该把本不符合条件的儿子,强行送上夺走他生命的战场:“若有人问起,我们为何投奔死亡。/告诉他们,因为我们的父亲说谎。”在古罗马,父辈会以贺拉斯的颂诗教育儿子“为国捐躯,甘美而合宜”,欧文却在同名反战诗中揭露了这是人类古老的谎言。当宗教信仰不再构成师出正义的理由,国家利益成了发动战争的唯一借口,与个人荣誉绑在一起。但在这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过后,人们意识到远去的并非战死沙场的荣誉观,而是通过光荣的死亡提高自身价值的信念,这种信念随着大战爆发得以复苏,却又被大战完全摧毁。一场工业化的战争,对被害者的名字,以及如何将其杀戮,都表现得漠不关心,它平等对待所有参战者。正如托马斯·格雷的《墓园挽歌》中流传的名句:“光荣的道路无非是引导到坟墓。”萨松如此形容索姆河战场上归来的士兵,“我仿佛看到了一支鬼魂大军”。阿贝尔·冈斯的电影《我控诉》中也有类似的招魂,亡灵指责生者何以苟活。当流浪者踏上尘世的归途,从仙境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家乡,却发现“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时间流逝所造成的落差感,看似万物恒常,却又沧海桑田,如同战后士兵拖着伤残之躯回到家乡,发现再难融入生活,牺牲不被领情,并将长期处于“非家恐惑”的状态。只因在战场上待得太久,即便苟活下来,自身也变得如同一具空壳。

这种创伤来自因近距离遭受炮弹爆炸冲击所致的弹震症,起先被污名化为逃避战争。直到“一战”后期,对该病症的治疗才从生理转向心理,定性为创伤后应激障碍。恐惧和痛苦不分军衔,勇气和崩溃在同一人身上显现。作为隐喻的弹震症遍布了整个社会,当托尔金因身患战壕热得以遣返,躺在赫尔郊外布鲁克兰兹军官医院,触景生情的他写下了以大海伍德为原型的情诗《塔芙洛贝尔的灰桥》,住院期间他仍经常听见齐柏林飞艇飞往赫尔市中心空袭。是故在“大战”这样的重大集体事件过后,相比社会层面的缓慢恢复,它给个人带去的影响却是难以磨灭的,就好似弗罗多永恒的伤疤,托尔金身感“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余生始终沉浸于深沉的“哀悼与忧郁”——这是弗洛伊德一九一七年论文所写的两种病态气质,痛失所爱之人的哀悼,陷入沮丧和自我谴责的忧郁。战前的一切恍如“昨日的世界”,前所未有的大战释放了人类本性的残暴,战后肆虐欧洲的大流感,其致死人数甚至超过了大战本身。新登场的战争机器对个人力量的无情碾压,类似的场景早已在《刚多林的陷落》这部失落的传说中投影显现。而今战争更是沦为人被机器单方面地绞杀。直到“二战”期间托尔金仍心有余悸:“这是世间最骇人听闻的灾难之一 ……不计其数的人战死沙场或是失去至亲,唯一的胜利者只有:机器。”当文明、理性和乐观被野蛮、虚无和荒诞所取代,现代主义思潮应运而生了。当时间沦为与劳动力挂钩的商品,沉思冥想成了可憎的浪费,当机器进阶为新的宗教,浪漫主义被贬斥成麻醉剂,托尔金却始终没有加入新的时代浪潮。诗人庞德的宣言:“推陈出新!”刚好与托尔金的语文学观念背道而驰。对他而言,文学和语言的积累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尽管这种沉溺过去、重塑辉煌的美学追求,被现代主义者摒弃为感情用事。向中世纪的归返,正是他的挚友 C. S.路易斯所认同的一场回到原点重获信仰的“天路归程”,并在流逝的遗产中找寻到世间最美好的慰藉。遥远的“仙境号角”,不必打听为谁而响,它自始至终在托尔金的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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