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中读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的侯会。

屠格涅夫：贵族子弟，偏爱农奴

今天要谈的中心人物屠格涅夫（1818—1883），是俄国名气最大的作家之一，跟其他作家一样，他也是普希金的“粉丝”。不过他只见过普希金两面，而且始终没机会交谈。他又很钦佩果戈理的才气。果戈理逝世后，他不顾官方的禁令，写文章纪念这位大作家，还因此坐了牢。

屠格涅夫出生在奥廖尔省一个贵族之家。他家有座很气派的大庄园，那里奴仆成群、车马豪华。他父亲是个退役军官，生性温和，百事不问。庄园里的大小事务，全由母亲一个人说了算。母亲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可性情暴躁、喜怒无常，对农奴毫无怜悯之心。——屠格涅夫从小就对母亲的行为很不满，暗暗发誓：决不跟农奴制妥协！

 为了让屠格涅夫受最好的教育，在他九岁那年，一家人搬到了莫斯科。屠格涅夫先是在私立学校读书，后来又进了莫斯科大学和彼得堡大学，还到德国去留学。

屠格涅夫从上大学时开始文学创作。二十五岁那年，他发表了长诗《巴拉莎》，受到著名评论家别林斯基的好评。

有一段时间，屠格涅夫跟母亲搞得挺僵，母子俩还断绝了经济来往。母亲死后，屠格涅夫继承了大笔遗产，生活才富裕起来，有了安心写作的条件。

从1847年起，他不断在进步刊物《现代人》上发表短篇小说。这些作品差不多全是一个主题：地主的可恨与农奴的可亲——这可是他从小就在心中酝酿的题目。这些小说以后结集出版，总名儿就叫《猎人笔记》，一共包括二十五个短篇。

▲屠格涅夫肖像照

《猎人笔记》：向农奴制宣战

在这些短篇小说里，作者“我”是以猎人的身分出现的。他背着猎枪在俄罗斯大地上东游西走，一个个人物故事便以猎人见闻的形式，展现在读者面前。

有一篇题为《总管》的，揭露地主最为深刻。“总管”名叫索夫龙，替地主老爷管理着一座村庄。表面上看，他可真是个人材，村里一切都整治得井井有条，全村没一个欠租不交的。然而农民们背地里都叫他“恶狗”——他把全村人折磨苦啦。有个农民跟他争辩几句，他就把农民的三个儿子一个个拉去当兵！

地主宾诺奇金是这条“恶狗”的主人。他可是个文明人儿，住在法国式的房子里，仆役们全都穿着英国式的制服。

他说话从不高声大气，若是仆人犯了错误，譬如酒没烫热，他就摇一摇铃，唤进一个黑大汉，平心静气地吩咐：“照老规矩办吧。”而那斟酒的仆人呢，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啦！——这么一看，总管索夫龙的那张凶脸，不过是宾诺奇金的另一副面孔罢了。

《猎人笔记》里写到的农民，却是纯朴而聪明的。像《霍尔与卡里内奇》，写了两个性格志趣各不相同的农民。一个有理性、有远见；一个为人热情、多才多艺。全篇虽然没有复杂的情节，但重要的是作者把农民写成了跟自己完全平等的“人”，而不是以前文学作品里愚昧而麻木的另类。

还有那篇《活尸首》，写一个晴朗的早晨，猎人在母亲的庄园里散步，忽然在一间小棚屋里发现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躺在台子上。他万没想到，这就是当年那个能歌善舞的漂亮女奴露克丽亚。她受一种无名病症的折磨，已在床上躺了七八年了。

 露克丽亚依旧那么善良。她自己病成这个样子，可想到的还是别人。她向猎人说：“我一切都满足……可是老爷，您最好劝劝您的老太太，请她略微减轻一点儿农人的租税也好，他们太穷啦……”这是一颗多么高尚的心灵！

露克丽亚是个真实人物。屠格涅夫少年时还偷偷爱慕过她呢。后来屠格涅夫的母亲要卖掉她，屠格涅夫便把她藏了起来，总算没让人把她带走。然而她到底没能摆脱悲惨的命运！

《猎人笔记》发表后，统治者大为恼怒。有个大臣给沙皇上书说：《猎人笔记》是在侮辱地主哪！这样传播开来，贵族还有什么尊严？——后来屠格涅夫被捕入狱，这也是原因之一。

可广大读者却非常喜欢这些小说。有一回作者在一个小车站上遇见两名年轻人。他们问屠格涅夫：您就是《猎人笔记》的作者吧？屠格涅夫点点头。两个年轻人便深深鞠躬说：我们以俄国人民的名义感谢您！

作者自己也为《猎人笔记》而自豪。他说：但愿我的墓碑能刻上这样的话：“我的这部书，促进了农奴的解放！”

《猎人笔记》发表后，统治者大为恼怒。有个大臣给沙皇上书说：《猎人笔记》是在侮辱地主哪！这样传播开来，贵族还有什么尊严？——后来屠格涅夫被捕入狱，这也是原因之一。

可广大读者却非常喜欢这些小说。有一回作者在一个小车站上遇见两名年轻人。他们问屠格涅夫：您就是《猎人笔记》的作者吧？屠格涅夫点点头。两个年轻人便深深鞠躬说：我们以俄国人民的名义感谢您！

作者自己也为《猎人笔记》而自豪。他说：但愿我的墓碑能刻上这样的话：“我的这部书，促进了农奴的解放！”

▲《猎人笔记》

丰子恺译，译林出版社2017年版

《木木》：连条狗也不放过

屠格涅夫因反对农奴制，遭到沙皇政府的迫害。在囚禁中，他又写成那篇有名的短篇小说《木木》。

“木木”是一只小狗的名字，它的主人，是莫斯科女地主的奴仆盖拉辛。盖拉辛生而聋哑，却力大无穷，个头儿足有两米高，一人能干四个人的活儿！他又扫地又打水，永远把院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可他总是表情严肃，大家对他也敬而远之。

其实盖拉辛的内心很柔软，他喜欢洗衣服的女奴塔季雅娜。他示爱的方式，就是从后面拉住她的胳膊，一面傻笑，一面叫着，把一只用金箔装饰的小公鸡姜饼塞到她手里。有一回吃饭时，女管家当众嘲笑塔季雅娜，盖拉辛发现心上人受欺负，便伸出大手压在女管家头上，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去。

可是盖拉辛的心很快冷下来。因为老太太下令，硬把塔季雅娜许配给酒鬼鞋匠。不久盖拉辛捡了一条小母狗，发音模糊地给它取名“木木”。他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到木木身上，木木跟他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可有一次老太太发现了这只小狗，正要抚摸它，狗冲它一呲牙，把老太太吓了一跳。神经质的老太太吩咐把木木赶走。管家背着盖拉辛把木木偷出去卖掉，但两天后，木木脖子上带着半条绳子，自己跑了回来。

这一次，盖拉辛把木木藏在屋子里，只有半夜才带它出去透透风。可巧木木的一声轻吠，又把老太太从梦中吵醒。她大发雷霆，一定要把木木打发掉。

盖拉辛不准别人碰木木，亲自带它出去。在小吃店要了一份带肉的白菜汤，把面包撕碎泡在汤里，让木木吃个饱。然后带木木上了一条小船，用绳子拴上两块砖头，打个活扣系在木木脖子上，把它捧起来放到水中。直到最后，木木还是那么信任地看着主人，轻轻摇着尾巴……

第二天，院里的人发现盖拉辛不见了。——这个忠心耿耿的聋哑奴仆再也不愿待在这伤心地，一径逃回乡下去了……

农奴不但被剥夺人身自由，同时被剥夺爱的权力，甚至是对一条小狗的爱！——沙皇政府的书报检查官看出这篇小说的主旨，不准发表。直到几年后，小说才在《现代人》杂志上刊出。

屠格涅夫同情农奴的遭遇，却不主张用暴力推翻农奴制。他跟《现代人》杂志的进步朋友们观点分歧，渐渐疏远，以后便去了国外。

在法国，他跟福楼拜、左拉、莫泊桑等大作家交往密切。他的小说创作，也有了更大发展。单是长篇小说，就写了六部。它们是《罗亭》《贵族之家》《前夜》《父与子》《烟》和《处女地》。

《罗亭》：言长行短“多余人”

《罗亭》写于1856年。主人公罗亭是位出身小贵族的中年男子，身材魁伟，一双蓝眼睛让人一见就忘不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来到莫斯科郊外一位贵妇人的庄园。在客厅里，有个叫毕加索夫的人正在滔滔不绝、大发谬论呢。

罗亭一开始只是默默地听着，后来却忍不住跟他辩论起来。毕加索夫声称要否定一切信念，罗亭便问：“照您这么说，就没有信念这东西啦？”“不错，压根儿就不存在！”罗亭抓住他话中的漏洞，反击说：“那又怎么能说没有信念呢，您自己首先就有了一个！”是啊，这“没有信念”本身不就是一个“信念”吗？毕加索夫顿时哑口无言，败下阵来。

客厅里的人们不禁为罗亭的雄辩喝起彩来。罗亭兴致更高了，风度优雅地谈起人生的意义、人类的使命。——他的知识是那么渊博，思想是那么敏锐，又极富辩才，客厅里的人全被他吸引住了。而最受感动的，是贵妇人的女儿娜达利亚。

娜达利亚是个性格内向、又感情深挚的姑娘。听了罗亭的演说，她一宿没睡。第二天，她在花园里又跟罗亭相遇了。他们一边散步，一边聊天。罗亭向姑娘讲述自己天涯漂泊的经历、以及找不着知音的孤独心情。还说空谈没用、得行动起来！姑娘静静地听着，她眼里的罗亭，简直就是圣人！

有个叫伏令采夫的年轻人，看到姑娘被罗亭吸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因为他深深爱着这姑娘呢。可姑娘就像着了魔，整天跟罗亭一起读书聊天、探讨人生。有一回，话题谈到伏令采夫，罗亭问姑娘到底爱谁。姑娘说了句“我是你的”，就跑掉了。罗亭心里感到幸福极了。

可姑娘的母亲不同意女儿嫁给这么个落魄的中年人。姑娘听了很着急，就偷偷把罗亭约出来，向他讨主意。其实姑娘早就下了决心：只要罗亭一句话，她立刻抛弃一切，跟他出走！

谁知罗亭听了，脸色发白，头也晕起来，咕噜了半天，说出一句：那只好向你母亲屈服啦。——听了这话，本来那么坚强的姑娘止不住热泪流淌，话也哽咽了。她说：“您真让我伤心，我是认错人啦！……我本来求您拿主意，可没想到您头一句话就是‘屈服’，原来您就是这样来实践您的高论的呀！……现在，什么都完了，我得谢谢您给我的教训……懦夫！”

罗亭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离开了庄园。几年以后，有人在一个偏远小城里遇见了他。他满脸皱纹，动作迟缓，像个老人。他说自己创办过二十多桩新事业，可都失败了。他至今一事无成、怀抱空空，依旧到处流浪……

罗亭是俄国文学里又一个“多余人”形象。他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像个巨人，可行动时却变成了矮子！几年以后《罗亭》再版，作者为小说添了个新的结尾：1848年6月，在法国无产阶级革命的街垒上，有个异国人腰系红带、手拿红旗，倒在枪林弹雨中——那是罗亭的最后归宿。

屠格涅夫另一部长篇《贵族之家》的男主人公费嘉，也是个“多余人”。他出身贵族，人很正直，但他的妻子华尔华拉风流放荡，让他伤透了心。然而天生的软弱，使他不敢去追求真正的爱情，最终虚度岁月、一事无成。——这是又一个“多余人”形象。

屠格涅夫暂时说到这里，下节课继续讲。朋友们，再见！

课程中涉及到的图文，大家可以在文稿区查看，也欢迎大家在留言区互相交流，或者向我提问。

 “新人”在《前夜》登场

上节课我们介绍屠格涅夫，讲到两部小说《罗亭》和《贵族之家》的主人公，一个罗亭，一个费佳，都属于“多余人”。那么，屠格涅夫的作品里，就没有一个有力量、有作为的正大人物形象能？当然有，就是《前夜》中的英沙罗夫和《父与子》中的巴扎洛夫。

《前夜》的故事发生在1853年。贵族少女叶琳娜眼光很高、志趣不凡。此刻她正在莫斯科郊外的别墅里避暑。年轻的大学生苏宾和伯尔森涅夫陪伴着她。这两位一个小有才华、一个忠厚老实，可他俩姑娘都没看上——她像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不久伯尔森涅夫的同学英沙罗夫来了。他是保加利亚人，家里是富商。此时保加利亚正遭土耳其人的蹂躏，英沙罗夫的爹娘全被土耳其人杀害了。他发誓要雪国耻、报家仇，这会儿正为此奔走呢。

英沙罗夫平素沉默寡言，可一谈起他的祖国，就滔滔不绝、激情燃烧！叶琳娜被他的热情深深感染了。

不久，几个年轻人随叶琳娜一家去郊游，在一处渡口，遇上一群醉醺醺的德籍军官拦住去路。伯尔森涅夫和苏宾都被吓呆了。只有瘦弱的英沙罗夫冷静地警告对方：别再往前靠！

有个亡命徒不顾警告，扑了上来。一瞬间，那家伙已被英沙罗夫举起，扑通一声扔进了水里。这一切，给叶琳娜留下深刻印象，她爱上了英沙罗夫！

英沙罗夫也爱着叶琳娜。可一想到自己还有重任在身，他就下了决心：走！姑娘听到这消息，不顾一切去找他。两人在路上相遇了，姑娘大胆向他表白了爱情！这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一刹那，英沙罗夫被幸福陶醉了。

可他马上清醒过来，问姑娘：你不是在欺骗自己吧？你的父母永远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我呢，穷得像个乞丐，而且命里注定不能在俄国久住。你爱我，就意味着要远离祖国和亲人，跟着我去经历危险和屈辱、过苦日子……

可姑娘的回答却那么坚定：这一切我都想过了，我爱你，这就是一切！

以后他们回到莫斯科，英沙罗夫因为奔走劳碌，突然病倒了。叶琳娜去探望他，事情被她的父母知道了。父亲发脾气，母亲掉眼泪，叶琳娜却不为所动。她镇定地告诉他们：我们两星期前就结婚了，不久就要去保加利亚！

十月间，土耳其对俄宣战，时候到了！英沙罗夫不顾大病初愈，立刻登上归程，叶琳娜也随丈夫一同离开俄国。

路经威尼斯时，英沙罗夫又病倒在旅馆里。他忍着病痛，等待前来接洽起义的爱国志士。可人没等来，他就不行了。他最终没能死在报效祖国的战场上！

叶琳娜的母亲不久接到女儿的来信，说她要接着走丈夫没有走完的路。又说除了英沙罗夫的祖国，她没有别的祖国：“我不知将来会怎样，可是，我……要忠于他的遗志、他的事业……”

五年过去了，叶琳娜音信全无。这个美丽的姑娘就这样永远地消失了。

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是那么高尚热情、坚毅果敢。英沙罗夫家仇在身，却把为国雪耻摆在前头。他爱叶琳娜，可想到解放祖国的大业，就宁可舍弃个人幸福。虽然没死在战场上，可谁能说他不是英雄呢！——这个平民知识分子不再是“多余人”，他是俄国文学里的“新人”形象。

叶琳娜同样是“新人”。为了追求真理和正义，她百折不回，勇敢献身，一点儿也不像一般文学作品里的娇弱女性。她的爱情，是同伟大的民族解放事业联结起来的，因而有着悲壮、动人的色彩。

屠格涅夫是塑造女性形象的能手。除了叶琳娜，《罗亭》里的娜达利亚、《贵族之家》里的丽莎，都有着动人的气质。她们善良、坚强，又不失温柔妩媚，称得上是俄罗斯女性的典范。——追根寻源，都可已追溯到普希金笔下的女性人物达吉亚娜！

▲屠格涅夫肖像画

《父与子》：虚无主义呱呱落地

屠格涅夫的小说《父与子》，讲的也却是个“新人”的故事，主人公巴扎洛夫，也是个平民知识分子。他是是医科大学的学生。他长得高高大大，总带着点野性和泥土气。他到好朋友的庄园上来作客，仆人们都不把他当少爷看待。

他与好友的父亲辩论，对方是为贵族老爷，跟他大谈艺术，还贬低自然科学。巴扎洛夫回答说：“一个好的科学家比二十个大诗人还有用呢！”

对方又谈论起贵族的尊严和权利。巴扎洛夫反问他：“您尊重您自己，也只是这么抄着手坐着；您不尊重自己，不也是这么抄着手坐着吗？这对社会又有什么用？”——在父与子两代人之间，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

巴扎洛夫毕业后回到父母身边，帮着父亲在乡间行医。一次解剖尸体时，他感染了致命的病菌，年纪轻轻地就死去了。临死时他感叹说：“我还要干一番事业哪，我不要死，我可是个巨人啊！”

然而他即使活着，单枪匹马、独往独来，又能干出什么大事业来呢？作者看不到他的前途，因而不能不安排他死去。

不过巴扎洛夫确实是个前所未有的知识分子形象。他身上没有贵族那套温文尔雅；他待人冷淡，甚至有点粗鲁。可他相信科学，重视行动，处处显示出自信和力量来。未来是属于他这一代人的。

巴扎洛夫还有个著名观点：否定一切！他认为这个社会没有什么好东西，应当统统砸烂。至于新社会的建立，那是后人的事。——他的这个理论，后来在俄国成了时髦的思潮，被称作“虚无主义”。而“虚无主义”这个词儿，还是屠格涅夫发明的呢。

《父与子》发表后，各界反映不一。有人说作者把虚无主义者捧得太高，有人说他污蔑了青年一代。不过也有人说，屠格涅夫目光敏锐，发现了年轻一代身上的某些特点。——确实。《父与子》发表时，虚无主义才刚刚萌芽，可几年以后便席卷俄国、传遍世界！

▲屠格涅夫与友人

是谁站在“门槛”前？

《烟》和《处女地》是屠格涅夫晚年的作品。《烟》写了贵族人物里维诺夫的爱情悲剧——“人生如烟”，这就是男主角的悲观结论。

《处女地》则写一位民粹派青年涅兹达诺夫对事业的追求。——民粹派是当时一个政治派别，主张到民间去，帮助农民摆脱贫困。可他们没能真正了解农民，农民对他们的活动也只报以嘲笑。涅兹达诺夫的事业走进了死胡同，最终只有以自杀来获得解脱。

“要翻处女地，不能用木犁，得用耕得很深的铁犁！”——小说前面的题辞，表明了屠格涅夫的态度。

屠格涅夫的小说，永远反映着现实生活。没落贵族的悲剧人物、平民阶层的时代英雄、虚无主义者、民粹派分子……这些带着时代特色的人物，构成十九世纪中叶的俄国社会画卷。

小说里的每位人物都那么真实，因为他们总是有着真人的影子。譬如罗亭吧，他的生活原型，是激进的政治鼓动家巴枯宁；《父与子》中的巴扎洛夫呢，那原型是作者在国外认识的一个年轻俄国医生。

屠格涅夫的小说不是以情节取胜，而是靠人物来带动故事。人物的魅力，又往往从爱情中显现出来。他还特别擅长描写自然风光，俄罗斯美丽的山川景色，在他笔下是那么动人。此外他的文笔洗炼而优美，富于诗意，又带着深深的哲思。——屠格涅夫真不愧是俄国文学的一代巨匠！

屠格涅夫还写有不少中、短篇小说，像《阿霞》《春潮》《初恋》《木木》等，也都很有名。

晚年他还写了不少散文诗。其中《门槛》一首别有深意：一个俄罗斯女郎站在一扇阴森昏暗的门前，有个重浊的声音在门内发问：“你想进来吗？你可知道是什么在等着你？是寒冷、是饥饿、是憎恨、是嘲笑……是监狱、疾病……是孤独、牺牲、身死名灭……”

女郎的回答格外清脆：“我知道这一切，只求放我进去！” ——女郎一跨进门槛，门就关闭了。有人在她的身后笑她是傻瓜，可不知从哪儿传来这样的赞誉：她是一位圣人！

读了这诗，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前夜》中的可敬姑娘叶琳娜。其实诗人赞颂的不只是某个人，而是一代革命志士，甚至是一种民族精神！——屠格涅夫身上，不也有着这种精神吗？他勤奋写作，终生未娶，三十五岁头发就全白啦。他用他的笔抒发了自己对俄罗斯的全部的爱。为了反对农奴制，他还坐过沙皇的大牢！

  1883年9月3日，屠格涅夫在巴黎逝世，以后又归葬俄国。有位法国作家建议，用白色大理石为屠格涅夫树起一座纪念碑，并在上面雕刻一段被粉碎的锁链——那显然是象征他为粉碎农奴制所建立的功绩！

▲屠格涅夫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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