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临近，这个周末我们聊聊教育，分享德国公共哲学家普莱希特的新书《众生无束》。普莱希特的作品经常鼓励人们更自觉地思考存在的意义，他认为教育应当培养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而不是仅仅传授知识。为此，普莱希特针对学校教育改良提出了12条原则。

第一条原则就是要培养孩子们的内在动机，不要破坏它。要想好好培养内在动机，就不能像现在某些家长所做的那样，不断地给孩子们提各种各样的建议，而是应该及时放下“伴读者”的身份。支持儿童潜能的开发并不意味着放任他们独自一人面对学习与生活，这对他们来说要求过高了。支持儿童潜能的开发也不意味着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对他们生拉硬拽或者进行揠苗助长式的开发。内在动机是一种敏感的植物。如果你不给它浇一点促生长的肥料，它就会死亡。但如果你给它过度施肥，它也很容易会烧苗或者淹死。

第二条原则是让孩子们开展个性化的学习。如果以这种方式来为自己好奇的问题寻找答案，并在趣味中学习，就会体验到自主的快乐，继而变得更加自信。带着这样的心情学到的东西比在标准化课堂教学中学到的东西更有可能终生不忘。如果能有老师作为教练提供帮助，避免过多的诱惑与干扰，那么对某些学科进行理想的建构性学习就不再存在什么障碍。不同年级的同学之间如果能相互帮助、相互鼓励，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第三条原则是鼓励学习者不要简单地将“学习资料”或“学习科目”看作是知识世界的全部，从而避免给学习设定一个狭隘的框架。教育专家莱因哈德·卡尔（ReinhardKahl）认为，“把这些学习资料留给售卖资料的经销商就行了”。我们作为学习者需要的其实并不是这些学习资料，而是需要有对事物感性和理性的理解，以及对世间万物的联系的理解。如果学生能理解自己的学习目标并对它产生兴趣，那么许多知识学起来就会更简单、更能激发兴趣，也更容易记住。通过个人的自主学习所取得的知识又可以作用于集体的学习，继而激发学生们对彼此所学知识的好奇心。最好的学习方式就是项目式学习。而借助项目式学习，人们最终就能够学会自主设计和实施各种项目。

第四条原则是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学习心理学有很多有力的证据表明，儿童和青少年在一个集体中越是有归属感，就越能快乐、轻松地学习。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集体是不是真的必须按年级划分。比起拥有相同的年龄，更重要的是拥有相同的兴趣爱好。有了共同的兴趣爱好，学生们就可以一起组建学习小组，而且共同的兴趣爱好还可以促进彼此间的友谊。我们不应沉湎于班集体这样一个过于浪漫的概念——即使确实存在好的班集体，但这些班集体大多更像是一个临时的团体，而不是一个自主选择加入的大家庭。而几乎每个班级都会有一些无法融入的人，都会有一些被忽视的人。如果能早点打破固定的班级结构，那么建立和维持跨班级的友谊就会容易得多。

但是，学生内部会不会因此而出现彼此“割裂”的现象呢？所以，第五条原则就是我们要在我们的学校中建立一种关系和责任文化。在传统的学校里，一般会有一个校长，在校长之下可能还有百来名教师。这使得校长和教师之间很难在工作上建立紧密的联系，所以他们往往对彼此了解不深。教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也同样是如此。化学老师一年教一个班，下一年又接手另一个班，他几乎没有机会更多地了解他的学生，更不用说对他们产生个人责任感了。因此，有必要将学校划分为一个一个的学院。A组一年级到十年级的所有学生属于一个学院，B组一年级到十年级的学生的学生属于另一个学院，以此类推。每个学院都由一个带头人来负责管理，这种制度就类似于英国的分院制度，许多读过《哈利·波特》（HarryPotter）的学生应该很熟悉这种制度。这样一来，校长和学生以及老师之间就有了一个中间联系人，这个人非常了解自己负责的这个学院，也了解这个学院的学生和教师。而且，通过取消评分体系，同年级内的竞争就被各学院间的趣味竞赛所取代。通过开展朗读比赛、心算比赛、戏剧节和体育比赛，学生们的团队精神、团结意识和进取心也能得到增强。

第六条原则是尽可能提高学生的“价值感和认同感”。为了提高学生的认同感，每个学校以及每个学院都有必要设定一些属于自己的符号与标志，从而让自己变成学生心中一个与众不同、无可替代的存在。如果学生们对学校有归属感，甚至以学校为荣，那么他们对学校的老师、同学往往也会有不同的表现。归属感可以通过打造一些仪式来实现，例如学校可以设定一些固定的校园日程或者举办一些隆重的活动。这些孩子在家里越是没有感受到仪式感，比如没有固定的餐食、宗教节日、定期聚会等，就越有必要在学校打造这些仪式。这样的话，学校就可以帮助学生建立秩序感和意义感。这不仅有助于学生之间良好的共处，而且有助于学生们展开充实的生活。

第七条原则是建设有利于学习的学校建筑。大多数传统的学校建筑仍然让人联想起医院、税务局或军营。现代学校的建筑设计则更应该以学习者的需求为导向。既然学校被划分成了不同的学院，那么学校的建筑最好以校园为中心进行分散式的组织架构。这样的建筑格局既可以为学生打造退缩和逃避的空间，也可以让学生有机会相互交流与碰撞。一所现代的学校从外观上看上去不应该只是一个行政管理单位，而应该是知识社会的反映，其建筑关系网最好能适应知识社会的特点与要求。

第八条原则是要为学生筛选合适的教师。教师是一个需要天赋的职业。学生能不能牢记所学的知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教师的教学方式。好的老师都是好的讲述者，他们能够吸引学生，能够激发学生的热情，让学生们都很乐意听他们讲话。每个人在回顾自己的学生时代时都能回想起这样一些老师，但同样也会回想起一些达不到这些标准的老师。那些不具备这种基本能力的人，最好不要选择成为教师。这就是为什么在选拔见习教师的时候有必要对他们进行仔细的考察，比如可以让他们在学生面前进行一堂试讲。这样的试讲不仅对未来的学生有利，而且可以避免一些有志于成为教师的人选择一个并不太适合他们的职业。

这样一来，今天有志成为教师的人里面可能只有一半会继续追求这一职业目标，所以第九条原则就很有必要，即要让有能力但没有参加过师范生实习的人有机会进入学校任教。这些人虽然没有得到官方的教师资格认证，但他们仍然可以成为非常有魅力的教师。这些人可以是作家，教导年轻人如何写诗；可以是马斯克·普朗克研究所退休研究员，给有天赋的学生讲授量子力学；也可以是汽车机械师，和感兴趣的学生一起研究汽车发动机。让他们加入学校教学并无不妥之处。毕竟，这些人在校外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他们可以将这些经验运用于教学，而这些实践经验正是全职教师所欠缺的。一旦证明这种方法可行，这些人就可以成为非常受欢迎的补充师资，从而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与热情。

第十条原则是要应尽可能训练和培养儿童和青少年集中注意力的能力。他们的世界越是被各种声音、各种视频图像以及各种各样让他们分心的东西所冲击，我们就越有必要找到一些方法来保护他们的注意力不受外界侵袭。在人类历史上，儿童和青少年的大脑从未像今天这样被如此多的刺激所冲击。难怪许多儿童会对此感到不知所措，以至于失去了躲避这些刺激的能力。他们无法对外部刺激说“不”，同时也无法长时间专注于一件事情。因此，我们有必要从小学开始一直到中学毕业持续地对我们的孩子展开训练，帮助他们集中注意力、安静下来、反思自己的行为，以及更好地了解自己。

第十一条基本原则涉及对学生个人表现进行评价。众所周知，评分制度来自一个心理学和教育学知识相对匮乏的时代，它并不能公正地反映孩子们的个性，所以现在继续使用该制度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有很多证据表明，我们应该用更现代的评估方法来替代它——不是作为一种补充，而确确实实是接替它。取消评分制度以后，我们要建立起细致的、以儿童个性为依据的评价体系。这种评价体系可以包括各类趣味竞赛，也可以包括成文的认证体系。但学生们拿到多少分数、多少奖章或获得多少荣誉都只对自己个人有意义。这种评价体系不同于现在的评分制度，它并不是为了对外的目的而对学生的表现进行评级。

第十二条原则是尽可能给每个孩子一个公平的机会，无论他们来自什么样的家庭。如果我们认真地对待教育公平的问题，我们就不能只是给出一些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们还应该要付出很多努力，特别是要通过提供一些有针对性的语言课程和心理支持来弥补一些孩子在起跑线上所处的劣势。然而，只有当所有与学业有关的学习都确确实实是在学校进行，而不是在家庭作业或校外辅导中进行，教育公平才有可能实现。事实上，家庭作业和校外辅导已经在无意中影响到了社会的筛选机制，它们阻碍了真正的教育公平。孩子们下午放学以后的时间应该是“自由的”。同样，对于教师也是如此。如果有些学校能够像全球的一些精英学校一样，发展成全方位的教育机构，下午和晚上提供体育、舞蹈和戏剧课程，并且还能提供工作室和节庆活动场所，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一来，学校教育就能回归到它应该到达，但从未到达的地方，即回归到生活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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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大卫·普莱希特向我们展示了工作世界的变革将如何改变我们对生活、文化、教育的理解，并最终对整个社会产生深远的影响。同时他也指出，决策者将面临何种艰巨的、旨在重塑社会的任务。其中尤为关键的是，将现有的有偿劳动社会体系重塑为无条件基本收入社会。在当今社会，许多人担心 自己的工作时间会减少，闲暇时间会增多，尽管这正是他们日日夜夜所渴望的状态。人们应当如何走出这种困境呢？为何曾经的技术经济革命并没有减少就业岗位，但第四次工业革命引发的结果很可能会有所不同？在未来，我们将如何工作？又为何将如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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