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金桂，右边银桂。九月刚启，桂花树的枝枝桠桠间就争先恐后地吐露芬芳。

游和壶一路议论着桂花香，一路有议论着身边的人和事。伊在一边听着，就想，原来这人与人之间，多喜欢在背后议人长短。所谓长短，并不都是坏话。某些就是一些见不得人或者为人不齿的事实。

伊还是附和着。毕竟是社会。尽管伊早知道游在人前也说了她的话，她听起来就是坏话。而对于游，伊也说了他的不是。与游，伊是有怨恨之心。然而，伊也是闯荡了多年的老江湖，自然也懂得虚以委蛇，两面三刀的套路，尽管相比之下，她的手段算不上老辣，暗地里也让人不屑。

比如，伊知道游新近离了婚；比如，伊知道游说是因为夫妻价值观不一致；比如，伊知道别人说是因为婚外情。

伊呢？自己不免想到了那个对自己好的男人，那个离不了婚的男人。伊不知道，游已经讲给了壶听，尽管壶是新来的。伊不知道，其实好多人都在描绘伊和那个男人的故事。真真假假，伊自己才知道。

世界本事就是混乱的。哲学家说，时间是异质的。伊有时觉得人世无常，不如该抓住的东西不能再放过。好坏也罢，留给后来。再说，伊是离婚女人，她有她的自由。

当代人急于给人下定义，急于否定别人。游似乎就是这样的人。似乎每个人都不肯自我批评。伊原本不擅表现自己。江湖略略碰撞之后，伊也不肯老是藏起自己，也行一些自己曾经以为耻的事，比如恭维游，比如中伤壶。谁学不会呢？都是聪明人。至少是自以为聪明的人。

生活就是一圈圈涟漪，舌头有时候就是搅动它的工具。有时候是游在里面，有时候是伊在里面，翻滚……

壶说，那个女人不该对游说那样的话。伊是知情者，事实本不是如斯。但伊默不作声。那个女人，从来都不待见伊。就让这谣言，如秋风乍起。伊的嘴角抽了抽，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追忆似水年华》，伊读这本书的时候很累。这是那个对她好的男人让她看的，说是媲美《红楼梦》。但伊不这么认为。哪有《红楼梦》那么伟大？伊看了一卷之后决定放弃。啰哩啰嗦的普鲁斯特。那个男人听了之后淡淡的笑容，让伊觉得有宽容的意味。当然，那宽容后的背后，也肯定有看她不起的意思，因为她是应该看不懂普鲁斯特的。游有时候说一些词语，她也是云里雾里。不得不承认，伊跟游、那个男人，世界观是有相当的差距。游、那个男人，一直是在俯视伊。

桂花倒是香的。伊突然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