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文尧

在西方早期歌剧演出尚不盛行的中国，有一位巴洛克晚期作曲家的歌剧上演频率却不寻常——继2010年北京国际音乐节上演亨德尔的歌剧《塞魅丽》（Semele）后，2019年第22届北京国际音乐节（2019）再度安排了亨德尔的歌剧，由大卫·斯特恩（David Stern）率领法国烈火歌剧院（Opera Fuoco）演出三幕歌剧《塞尔斯》（Xerxes）的音乐会版。此次演出为中国首演，亨德尔这出极著名的歌剧，终于以完整的面貌呈现在国人面前，而不再只是第一幕那首熟悉的咏叹调《绿树成荫》（Ombramaifu）。大卫·斯特恩与中国有着深厚的友谊，与北京国际音乐节更是十年一会，继1999、2009年后，第三度登上北京国际音乐节。前两次他均是指挥现代管弦乐团，他在古乐方面的成就直到这次才终于让北京的听众得以见识。值得一提的是，大卫·斯特恩与烈火歌剧院早在2015年就曾赴上海巴洛克音乐节演出亨德尔歌剧《阿尔辛娜》（Alcina），这又再次显示了亨德尔歌剧在中国拥有的市场与较广泛的接受度。此场演出开场前，指挥家亲自拿起话筒，以简单的法文与生动的肢体语言为观众介绍《塞尔斯》的剧情。这出乍看之下情节有些杂乱的歌剧，经过斯特恩的梳理、介绍，变得容易理解多了；而观众席间传出的笑声更是表明，这有如“肥皂剧”般的巴洛克晚期歌剧，其实是很能使现代人亲近的。

烈火歌剧院在欧洲古乐界有着相当大的名气，他们在指挥斯特恩的带领下，以丰富的细节、细腻的情感与热情洋溢的演奏感染着听者。亨德尔华丽的乐句并不是单纯空泛的装饰效果，音乐中有许多配合着歌词与情绪做出的表现，斯特恩都一一敏锐地把握了，除此之外还能在合奏（tutti）的段落使乐团营造出壮阔的气势。不过，此次音乐会版歌剧只有七位独唱家加入演出，因此未能呈现合唱段落，编制中的小号也被减去。值得一提的是，烈火歌剧院特别注重青年音乐家的培养，此次参与演出的七位歌者均相当年轻，他们为烈火歌剧的“青年艺术家项目”计划成员，与巴黎各大乐团有着合作关系。这种合作使得这些青年歌者拥有更大的舞台，并提前与未来的职业生涯接轨。虽然他们年纪尚轻，不过演唱水准均相当优异。演唱主角塞尔斯的女中音阿黛尔·夏维特(Adèle Charvet)以宽阔厚实的音色诠释这位负心的国王，简单的表情与肢体语言让音乐会歌剧多了一些“戏剧”的成分。此角色分量吃重，多段独唱都有着精彩的张力与表现性。假声歌者威廉·谢尔顿（William Shelton）演唱阿尔萨梅内（Arsamene）一角，这原本写给阉人歌手（Castrato）的角色在演唱上很困难，对于技巧有着很高的要求。当晚谢尔顿完成了一场极具挑战性的演出，成功诠释了此角色多愁善感的特质，音乐中的半音使用更增加了情感上的幽微、细致。谢尔顿的音色自始至终都维持着圆润、漂亮的线条，尽管稍显拘谨。主要角色之一罗米尔达（Romilda）由女高音丹妮娅·厄尔·泽恩（Dania El Zein）扮演，她在高音域甜美的音色与技巧上的游刃有余，使多首咏叹调有着很好的发挥，如第一幕第七景的歌调中，音乐平稳和缓，细腻的音色在演唱模进音型时，飘逸的线条随着音乐逐渐攀升，十分迷人。男中音奥利维尔·古尔迪（Olivier Gourdy）饰演的侍从艾尔威洛（Elviro）一角可算是画龙点睛，古尔迪生动的演唱，是当晚演出中最富戏剧效果的，音色上的转换，再加入简单舞台走位与服装改变，带有插科打诨式的谐谑特质，令现场听众莞尔。其他令笔者印象深刻的段落还包括了第一幕第十二景艾尔威洛的小咏唱调（Arioso），第一幕第十三景与第二幕第一景阿玛斯特列（Amastre）花腔炫技的咏叹调（与小咏唱调）等段落，此处就不一一列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