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会云和他的学生们

口述/兰会云

3年前，我刚刚接手633班时，这个班是全年级倒数第一。很多学生打架、逃课、痴迷上网，从小就被人看不起。学校根据中考入学成绩给每个班定教学指标，我们班的高考目标是一本1个，二本12个。3年后，我们有13个同学考上了一本，35个同学考上了二本。

让我特别骄傲的是班里的最后一名。这个孩子刚进学校的时候，分不清楚英文字母到底有26个还是28个，认为1/5加1/5等于2/10。这3年，我看着他一点点变得自信，越来越知道自己的方向。他乐于助人，学生对他的评价都很高。我让他负责班里的卫生管理，他也完成得特别好。有一次，他和我说想当个维修工，我就送他了几本汽修方面的书。今年，他考上了湖南株洲一个专科学校，学习开动车，未来会是一名动车司机。

青春应该是什么样的？在现实中，我们孩子的青春有太多的条条框框，他们丰富多彩的灵魂往往被束缚在单一目标之下。他们的世界被压缩得很小。

在我们学校，孩子们的课业安排很紧张，每两个星期放假一天，每天早上6点15分开始早读，22点50分才下晚自习。朔州是个很小的城市，教育观念闭塞落后。很多家长认为在物质上能够给孩子支持就可以了。他们对孩子的期望只是考个好大学，未来多赚钱，至于我所强调的生命意义、生活的美，在很多人看来是幼稚的，不切实际的。教育方法也很粗暴。有的家长喜欢喝酒，喝完回去对孩子就是一顿打骂。有一次，某家长在微信群里当众讽刺自己的孩子连大专也考不上。我立刻反击：“我觉得只要认真生活，职业技术学校也可以有前途。毕竟，您也不是大学毕业的。”

在学校里，老师的观念也会和时代脱节。全校只有我的班级允许谈恋爱。不只如此，我还和他们谈性，谈性的权利和边界。我不谈，他们就只能从网络上获得不正确的认知。谈恋爱、打游戏是这些高中生一定会出现的状况，我的任务就是帮他们把这个年龄段本来就要经历的事儿过渡好。

我理解孩子们，我也是这样长大的。青春期的时候我曾经叛逆过：逃课、去网吧，偷偷地抽烟喝酒。我的父母都是教师，发现苗头就把我按住了，用的办法是最传统的说服教育甚至打骂。我心里是不服气的。在家我是老二，姐姐和弟弟学习成绩都很优秀。因为父母的关系，我小学、初中读的都是学校成绩最好的班。班里八十几个人，我只能排到五六十名。而且所有老师都认识我们一家，都知道我是家里最不争气的那一个。那时候，我很怀疑自己：我是智商差吗？我这辈子活着的价值在什么地方？我看《古惑仔》之类的香港电影，觉得那才是我可以过的有意思的生活，“酷”就是人生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