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珊
2017-10-31·阅读时长14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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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滔说,她要是知道是这个结果,早就自杀了。”说话的是娄滔的父亲娄功余,他靠在宾馆的椅子上,双腿交叠。这两天他精神不太好,讲话的时候时常觉得头晕。“没有力气,我是不是跟女儿得了一样的病?”他不止一次对本刊记者重复着这句猜测。
娄滔今年29岁,是北京大学历史学系2015级博士生。2015年下半年被检查出患有肌萎缩侧索硬化症(Amyotrophic Lateral Sclerosis,ALS),俗名“渐冻人症”。同字面的意思一样,这种疾病表现为肌肉的逐渐萎缩,患者会慢慢地失去自主活动的能力,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然后逐渐丧失交流、进食或呼吸的功能,大多数患者会因呼吸衰竭在3~5年内去世。与之相对的一个残忍事实是,90%以上的患者在失去行动能力的同时,高级情感、高级认知活动与常人无异,甚至更加敏锐。公众熟知的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已在ALS的折磨下生活了50余年。
美国作家米奇·阿尔博姆的恩师莫里·施瓦茨教授就是一名“渐冻人症”患者。疾病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地侵袭着莫里的身体,他先是告别了驾驶,后来又买了根拐杖,紧接着他需要让助手将他像麻袋一样从轮椅上搬到床上,从床上搬到椅子上。最后,他甚至需要别人为他便后擦屁股。
在米奇创作的关于莫里的自传式长篇纪实小说《相约星期二》里,他对ALS进行了形象的描述:ALS就如同一支点燃的蜡烛,它不断融化你的神经,使你的躯体变成一堆蜡。通常它从腿部开始,然后慢慢向上发展,等你不能控制大腿肌肉的时候,你就无法再站立起来。而当躯干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时候,你便无法坐直。最后,如果你还活着,就只能通过插在喉部的一根管子呼吸,而你清醒的神志像被禁锢在一个软壳内。或许你还能眨眨眼睛,就像科幻电影里那个被冰冻在自己肉体内的怪物一样。
这正是娄滔所经历的。娄滔最初发病是在2015年暑假。一天,她告诉父亲娄功余自己上楼梯没有力气。父亲并没有放在心上,还认为是女儿“太娇气”。9月开学之后没几天,娄滔又打电话给母亲,说腿部开始抽筋,腰也疼,母亲怀疑她缺钙,让她吃点钙片。后来又过了一个月,娄滔突然发现左脚脚尖踮不起来了。这时候,娄功余和妻子才觉得不对劲,赶到北京带着女儿做检查,最终确诊。
这是娄滔和父母第一次听说这个疾病。当时,娄功余差点瘫在地上。反过来,还是女儿安慰她“不要太难过,要接受现实。” 所有认识娄滔的人都很难将“渐冻人症”与娄滔联系在一起。她喜欢跑步,研究生期间几乎每天都会在学校操场上跑步。她体能也好,400米的跑道一口气能跑上十四五圈。她还参加过几次马拉松比赛。同学们都喜欢称呼她“滔哥”,他们发现个子小小、文静温婉的娄滔很有主见,也特别的讲义气。寝室的同学李文冰还记得,读大三的时候,已经保研的娄滔会每天早上五点钟到自习室帮她占座,以让她多睡一会。
与残酷的结果相比,ALS的到来可以说是无声无息。“ALS患病初期很少有疼痛的感觉,但患者神经细胞支配骨骼肌的能力受到影响。他们会出现一些细微的症状,如走路磕绊、行动笨拙和口齿不清。而这些症状常常会被忽视。”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神经科主任樊东升向本刊解释ALS发病的特点。
更多的“渐冻人症”患者的症状是从手部肌肉的萎缩开始的,比如说用钥匙开门、给轮胎打气时拔气门芯,突然手指使不上力气了。程先生已经过世的太太曾是“渐冻人症”患者,她是在麻将桌上发现自己出了问题。她的左手突然使不上力气,不能洗牌,只能求助于做家务的阿姨。“她当时很乐观,认为是骨头的毛病,没想到会是不治之症。”程先生告诉本刊,他曾带妻子出国治疗,去的时候还可以走路,回来时却只能坐轮椅了。
“病情不可逆转”,确诊的时候,医生跟娄功余说了很多,他也只记住了这六个字。他不相信。在此后的两年时间里,他和妻子带着女儿去了全国各地求医问药,只要有机会,都会去尝试。有的时候,一些方法会让娄滔状态看起来很好,但是没有几天,就没了效果。娄滔的病情比想象中发展得更快,从发现到最后瘫痪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一般来说,ALS患者的发病周期在3~5年。这些,现有的知识研究还难以解释。
眼看着女儿的身体一点点地被疾病吞噬,娄功余愈发无力。“娄滔就是我们家的晴雨表,她高兴我们就高兴,她不开心我们也笑不出来。两年多就是这样循环往复,没有希望。”原本,他已经和妻子、女儿达成放弃救治的意见,在进入深度镇定的时候拔掉呼吸机,“让女儿走得有尊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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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天下天鹅一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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