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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原:黄金80年代中诞生的“20世纪中国文学”

作者:刘周岩

2018-09-29·阅读时长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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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宇 摄)


口述/陈平原 采访、整理/刘周岩

1985年6月的一个周日,我和夏晓虹在北京大学19楼结婚。“夏家”在二楼,直对着楼梯,房间有将近20平方米,算比较大了。那是两人合住的年轻教师宿舍,周末趁她同屋回家,我们把两张书桌拼在一起,成了宴客的场所。宾客加上我们俩,总共9人。黄子平的夫人张玫珊像变戏法一样,从袋子里掏出各种吃的,大家欢欣鼓舞。都是熟人,吃喝不要紧,主要是聊聊天。那时我和钱理群、黄子平正在捣鼓“20世纪中国文学”的议题,结果“婚宴”几乎变成了学术研讨会。

1984年我从南方跑来北大念博士,认识了夏老师。当时我是北大中文系的第一届博士生,同是“77级”大学生的夏老师从北大硕士毕业留校任教。我们1985年年初开始恋爱,6月就结婚,那个时候都很单纯,觉得好像可以了,看对了,就结婚,根本不考虑经济问题。日后她还笑我当时是“负资产”,因为我买自行车找黄子平借了钱。她学近代文学,我学现代文学,曾一起在1985年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上发表文章,那是钱理群约的稿,他说:“我们不是要打通近现代文学吗?就先从你们家里开始吧!”

博士入学,正式拜在王瑶先生门下,当初向王先生推荐我的“钱老师”钱理群,便成了我的师兄,他让我改口称“老钱”。钱夫人还没来北京,他的房间成了“单身宿舍”,也就成了我们聊天的主要场所。当时大家住的都是筒子楼,没有独立的厨房、厕所,只有一个一个的房间,像学生宿舍一样,一层楼中间有一个厕所,还有水房,老师们就在门口弄一个煤油炉做饭,一人做饭,满楼飘香。

老钱家是“永远的煮面条”,我们宁愿去食堂打饭,一打完饭,就到老钱那里去聊天。那是一个无拘无束、随时可以聚在一起聊天的时代,不像今天,见面还要预约。随时随地侃大山,也特别体现80年代北京知识界的特色。就在像集体生活一样的氛围里,我们共同酝酿做一些事情,聊出了个“20世纪中国文学”的概念。

以往文学史的分期是近代文学(晚清)、现代文学(民国)、当代文学(新中国),但我们想要把20世纪中国文学作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来把握。我们定义的“20世纪中国文学”,是由19世纪末开始的,到提出这个概念的80年代时仍在继续的一个文学进程,一个古代中国文学向现代中国文学转变、中国文学走向并汇入“世界文学”总体格局的进程。我们总结它的总主题是“改造民族的灵魂”,基调美感是“悲凉”,文学语言结构表现出的是艺术思维的现代化。历史分期从来是历史哲学的重要范畴,但这个概念蕴含的内容远远超出了分期问题,引起的理论方面的兴趣同样诱人。

1985年5月,在万寿寺召开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创新座谈会”上,是我代表三人就“20世纪中国文学”的设想做了专题发言。其实这命题最早是老钱提出来的,就专业知识而言,他远比子平和我丰富。那时我还是个博士生,老钱已经是副教授,比我大15岁,之所以推举我做代表,是因为这个机会对年轻人来说太重要了。老钱说,既然是创新座谈会,就应该让年轻人上阵。这是80年代特有的气象与风度——相信未来,相信年轻人,关键时刻,尽可能把年轻人往前推。其实,不仅中国现代文学专业如此,同一时代,经济学、法学、电影、绘画、小说等,都是若干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酝酿一场场日后影响深远的变革。而在他们身后,往往有若干甘当人梯的伯乐。

论文还没发表,只是交稿了,我们到朝内大街166号的《读书》杂志编辑部去聊天。我们说起在会议上的发言,《读书》主编董秀玉一听,说好,专业论文给《文学评论》,你们再另外跟我们谈,《读书》要介入到当代的学术思潮里面来,不仅是谈书,还应该有思想、有学问。八字没一撇,我们的文章她根本看都没看,就让我们三个人继续给他们做。我们三人略一商议,提议用“对谈”的形式做一次文体实验。以聊天的形式来谈学术话题,起初还怕被斥为“没正经”,可话没说完,董秀玉已经拍手叫好,说这正是《读书》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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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周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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