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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京辉:“先锋”,多好听的一个词

作者:驳静

2018-09-29·阅读时长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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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 摄/ 视觉中国)


口述/孟京辉 采访、整理/驳静

我1992年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把自己投掷到社会。

但学校和社会,差别不大。90年代,大家都迷茫。我跟廖一梅和几个朋友到三里屯喝酒,她要一杯橘汁,我要一杯啤酒。该散场了,可大家都坐着,迟迟不动身,大眼瞪小眼。为什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结账,那时没有AA制,更没有钱,就这样互相看着。

这简单一次结账行为,我到现在都记得,因为那种不知所措的情状太叫人印象深刻。生活叫人不知所措,工作也是同样。当时我们理想非常灿烂,但无事可做。胡军、郭涛他们,就在学校溜嗓子,我就找他们排贝克特的《等待戈多》。

这是我排的毕业大戏,还给自己起了个宣传口号,叫“超实验废墟摇滚话剧”,现在想来真是闹着玩儿。我清楚地记得,学校给我批了1000块钱,我花超了80块。我们买了颜料把四楼礼堂通刷一遍,刷成雪白,买了道具,还有100来块吃了饭——可能就是多吃了两顿饭给超的。

胡军扮演弗拉基米尔,每次演到结尾,他都要伸出一把雨伞,击碎窗玻璃,第二天再给安一块新的,道具钱就是这么花掉的。1989年12月31日就想演《等待戈多》,用它给80年代告别。但就在那天中午,我接到学校通知,说晚上演出别进行了,老师不支持,觉得“瞎胡混什么”。演出是没演,但就在中戏操场煤堆那块儿,胡军和郭涛他们还是穿着军大衣,把台词都给念了。

戏剧就这样瞎弄了一些,但又觉得自己做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怎么肯定?因为老师们都不喜欢。这帮老师一不喜欢,毫无疑问,我们就觉得特来劲。

1993年,我导的另一个戏《思凡》参加北京小剧场展演,在研讨会上遇见一个日本戏剧制作人,叫丹羽文夫,他问我,想不想去日本学习。我心说,日本有什么可学的。我只知道日本有个铃木忠志,还有什么?我不知道。过了几年,1997年,丹羽文夫又出现了,他说,日本有一个文化基金,可以资助我去日本,一天能给我差不多120美元补贴,可以连续资助我一年,还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奖学金”。

我一听,这可以。

到了东京,丹羽文夫甚至让我住他家里,好帮我省下住旅店的钱。他家有一条大狗,名字叫西巴,纯种斑点狗,大色块儿,眼神不太好。这条叫西巴的狗,后来我还梦到过。所以在日本的半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呢?下午游泳,晚上看戏,看完戏得晚上10点,我再骑自行车,车把拴着西巴,带着它,在中野遛一圈。每天如此。有时候我遛完狗,丹羽文夫还在那忙,我俩就聊聊天,然后睡觉。一睡睡一整个上午,第二天起床,继续过这样的生活。除了在东京看戏,我们还去过一趟名古屋和大阪。

去也带着狗,丹羽文夫开车,狗坐副驾,我坐后排。丹羽文夫的夫人是大阪的教授,二人一起建起一个特别特别小的剧院,叫Little Alice(小爱丽斯剧院),只有80个座,后来我的《思凡》和《我爱XXX》都去那演出过。

所以日本培育了我在戏剧上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它可以有这么小的剧场,它也可以是东方的,同时呢,它又接受强烈的现代观念。那个时期,我正在成长,我觉得自己没那么拘谨了,没那么狭窄了。现在想来,所幸没有把我扔到美国这样一个单调戏剧形态的土壤里,也不是去了强大戏剧传统的欧洲,而是日本这么一个跟自己有关,却又很丰沛的文化环境里。

我突然感觉到,戏剧它不能改变人的生活,但可以改变人的看法。日本之后,我一点点抛弃原来那种特别象牙塔的东西,因为它们跟“人”无关。如果戏剧能够跟更多的人发生交通往来,才重要。如果一直徘徊在学院派灌输给我的东西里边,我觉得特没出息。

话是这样说,但我还是躁动,想排戏。本来我可以待一年,但半年后我就回北京了。回来的时候,哥们儿已经是大款了。我在日本,一天基本只吃牛肉丼,一顿才花300日元。我集结了七八万元人民币我就回来了。哥们儿牛了,你们什么臭电视剧,破广告,跟我没关系了,哥们儿排戏了。

我排了《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

达里奥·福(Dario Fo)是一个社会性的剧作家,他面对的是人的尊严和公平问题,这些问题很具体,跟具体的人产生巨大的关系。讨论这样的问题,我觉得只有放到更大的人群里去才不虚伪。所以这部戏我一开始就要做大剧场。制作人觉得没人看,我坚持说,小剧场坚决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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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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