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苗炜
2018-07-25·阅读时长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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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已购买,请登录在巴金去世之后,许多书店将他的小说摆放到显著位置,《家》、《春》、《秋》,那些印制精美的书籍都带着一点陈旧的痕迹。对许多人来说,巴金是一个博物馆里流传下来的名字。他的作品已经从大众视野中消失很久了。“一方历史,包括文化史,都会丧失光泽,对某一个作家某一部小说热心的人不得不拿出抹布和擦粉,想叫大家看出时间的锈暗背后是宝贵的金属品。”但这样的努力在今天这样一个丧失诗意的年代显得微不足道,即使那些在年轻时被他的小说感动过的人,也没有力气再通过一本小说去窥探自己和他人的内心。巴金的小说好像留存在很久远的那个年代,他后来的《随想录》,新一代人也许因不再能体会那个严酷的环境,于是也不再能体会那种“说真话”的勇气。从某种角度看,巴金与他的文学已经属于过去。这几年在病床度过的巴金就是文学的景况:长寿,但同时缺乏生命力,也丧失表达能力。
1998年,巴金发表了他最后一篇散文《怀念曹禺》,1999年,他曾说过,想再写一篇文章怀念郑振铎,但随后病重,不能写文章,也不能说话。在很多年以前,时为清华大学学生曹禺写出的剧本《雷雨》曾让巴金感动;1942年,曹禺则在重庆停泊的一艘江轮上开始改编《家》,巴金记录下了他们交往的过程。在《怀念萧珊》一文中,巴金说:“最近我经常去火葬场,参加老朋友们的骨灰安放仪式。在大厅里,我想起许多事情。”一个人活得岁数越长,越要承担过多的记忆。但将这些往事记录下来的时候,亲历者也不能让它鲜艳如新。中学生萧珊请作家巴金去学校演讲的时候,他们在战火中分离又相聚的时候,40岁的巴金与27岁的萧珊在贵阳结婚的时候,这些场景反复出现在各种版本的《巴金传》中,但在巴金笔下,却只简略成百多字。一个感伤的作家到晚年无意于自己的浪漫故事,他被一种更大的悲哀和痛苦所打击。他曾详细描述萧珊病危到去世的状况——“一直到死她并不曾看到我恢复自由。这就是她的最后,然而绝不是她的结局。她的结局将和我的结局连在一起。”30年后,结局来了。
追述一个百岁老人的生命历程,总会让人对时间感到恍惚,因为我们根深蒂固地认为,时间是有方向的,1933年比1932年前进了一年。这种错觉很大程度上来自个人经验,似乎28岁的你就比24岁的你更成熟一些,与此相对应的错觉是,一个社会也在进步。否则那些战火、动荡,换来的是什么?一个文人的呼号与呐喊总微弱于枪炮和锣鼓,但历史的推动力又往往来自于一本青年中流传的小册子、一群激荡的头脑、一个鼓动人心的理想。克鲁泡特金的理想与青年巴金的理想是一致的,16岁的巴金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就叫《怎样建设真正自由平等的社会》。年少的可笑之处就在于,选了一个巨大的题目对这世界发言,到最后他也不会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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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三联生活周刊》资深编辑,《苗师傅·天真与经验》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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