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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欣:告别昨天

作者:徐菁菁

2017-08-25·阅读时长7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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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 范薇)

口述/关欣(女,63岁,化名)

主笔/徐菁菁

2013年得病以后,我有两次自杀未遂。一次是在医院,六楼,窗户封死了,开不开,我就下来了。还有一次是晚上在家,我站上窗台,窗子已经推开了。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天我去看心理科,大夫给我过一个电话号码,告诉我如果想要自杀,这个电话可以立刻给我疏解。我心想:是不是有人能帮我一下?我拨了这个电话,没想到没人接——只有白天才有人值班。尽管如此,就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我不能死。

抑郁症是跟着一场疾病一块儿降临到我身上的。那会儿我已经快60岁了。退休以后,我每个礼拜都跟着一个俱乐部去爬山。一直以来我的身体都特别好,每次出去都是走在队伍前头。2013年8月,我突然觉得身体特别疲倦,爬一次山一个礼拜都歇不过来。刚意识到身体出了问题,我就开始焦虑:着急出汗,心慌。10月,我被确诊膜性肾病加肾病综合征。看到诊断书,我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垮了。

当时为了确诊,我跑了七家医院,在焦虑得稀里糊涂、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情况下,还在凌晨4点坐出租车去挂号,我就是想证明,我没这病,是医院看错了。对于别人来说,肾病可能就是一场疾病,但对我来说非同小可。我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我父亲特别严厉,他寡言少语,不善表达感情,宣泄情绪的方式就是打我。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性格中有非常极端的两面:一是一辈子都特别内向。我以前在出版社工作,用计算机编素材,也不需要和人有太多的交流。我在单位就是埋头干活,我和好多人十几年都没说过话。退休后,我也没什么朋友,爬山是我特别重要的生活方式。二是极度追求完美,生怕犯错,包括健康在内,我不允许自己出一点问题。而肾病这件事让我突然觉得,过去几十年里,我按部就班构建起来的生活再也无以为继了。

肾病确诊后我已经进入了特别抑郁的状态。现在想起来,我其实一开始就有自救的意识。因为崔永元,也因为我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我知道抑郁症。当时我跑了北京的三家医院诊断,心里也是有一个小期望,希望我是焦虑症,那总比抑郁强,可所有医院的诊断都一样。我也找心理咨询师咨询,专门找最贵的,一个小时800块钱。可是我心里有预设,对咨询师怀有深刻的不信任感,我觉得咨询师的指导没有具体到我应该怎么做,我自己是什么样,我比他更清楚。

我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可我身边人不理解。我向我妹妹说起这件事,她说我就是瞎想。我姨是学医学的,我给她打电话,想问问她抑郁症药物会不会对肾不好。没想到,她在电话里连续数落了我足足两个小时,结论是我自己太作。别说普通人不能理解,医生也不理解。有一回我去看胃病,大夫给我开了一堆药,和我说了一遍怎么吃。我告诉大夫,我有抑郁症,根本记不住,能不能再说一遍?大夫马上甩了脸色:那你先治抑郁症去,这都记不住!我当时就在诊室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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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菁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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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资深记者。写字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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