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2018-02-24·阅读时长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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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已购买,请登录今天立春,是大年初二,日子喜气洋洋还在年节之中,要过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春节的帷幕才缓缓落下。今年湖北是个好年景。今年武汉旧历的年底是中国最经典的年底:冬至那日,果然就是一股寒气萧萧,只见青天白日太阳都冷。再是一场接一场的瑞雪,瑞雪之间竟都是爽朗好晴,好到一点阴雨湿霖拖泥带水都没有,天上地下,干干净净。除夕夜,夜空深远有寒星,正合吃热腾腾团年饭穿暖和和新棉袄。又“立了春,赤脚奔”,多日来一直都零下气温,到了今朝,竟立刻就地气勃发,一出门,鼻尖尖耳尖尖都扑上暖意,道道门把手也不敢再冰冷刺骨欺人。今天我特意来到江滩,沿着长江,一口气步行10公里,每一口呼吸都有春的消息,身边是喜鹊八哥欢叫雀跃,树林草地有腊梅馨香涌动。在农历的节气里,武汉步步都踏得正点,紧接着,逶迤而来必将是“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寒冬过去了,春天到来了,去年的勤劳与疲惫,在过年中得到酬劳和休息了,来年的播种与耕种,憧憬与收获又有新开始了。天地、季节、动物、植物,恰好都与我们同一份心肠同一种生命节奏。原来,我以为,圣诞节是世界上最盛大的节日,后来慢慢地,我意识到,我们中国的过年,才是世界上最盛大的节日。不管过节的人数多少,也不管国家和民族多少,更无须比较华彩与装饰,那都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习惯与文化风格,只我们的过年是与了整个大自然,所有生物类,超越了宗教与信仰。还不是起源某个神仙童话,就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间故事。就是一个人间生活与大自然的欢喜默契,同时也还非常开放博爱地欢迎各路神仙豪杰鬼怪都来:灶神,门神,土地神,财神,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哪吒童子,白娘子、小青二蛇直至红脸关公。这是一个恰当时刻的恰当休憩,一个恰当时刻的恰当亲热,一个恰当时刻的恰当享乐,一个恰当时刻的恰当狂欢。冬去春来,辞旧迎新:这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天大道理。于是,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于是,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于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这是有多少美言都说不尽的热情,这是有多少热情都表达不了的敬重,这是由多少热情与敬重创造出来的礼仪。在俗世,在中国,这等隆重无比的礼仪,除了过年,还真没有别的节日可以比拟。
小时候最喜欢过年。是过年对小孩子最好,尤其过年头三天。对小孩子第一好是自由:过年三天无大小。平常日子都是大人的天下,孩子总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受的委屈多得去了,只这三天可以尽情释放,哪个家长在这三天里还要逼迫孩子写作业,那他简直就是臭不懂事的天下公敌。第二好是好吃好喝好玩好穿。过年是小孩子衣食住行的一次盛典,哪个家长不给自家孩子穿新衣吃糖果放鞭炮,那他也简直就是臭不懂事的天下公敌。过年又好比人权日,讲究穷富均衡人人公平,讲究“叫花子也有三天年”。从前过年,只要有叫花子上门乞讨,家里就要好肉好饭,多是让小孩子大碗大盘送出去。这一天小孩子做了善事,发现自己竟有给予的权利,觉得自己好生慷慨了得:过年又真是孩子的猛一个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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