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 · 爱德蒙兹

“一战”后维也纳人的生活非常困难。在上世纪20年代高通胀危机期间，弗洛伊德请求匈牙利一家杂志付土豆给他。年轻的哲学家卡尔·波普尔只能穿被丢弃的军装。但在接下来的10年间，这个城市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学术活动中心。奥地利哲学家克拉夫特在《维也纳学派》一书中说：“维也纳学派导致了实证主义与经验主义的再生与革新。新实证主义是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出现的最重要的严肃的哲学运动。”

牛津大学的大卫·爱德蒙兹在《刺杀石里克教授》一书中介绍了这个学派的工作。其成员是20世纪20年代中期到30年代中期，经常在维也纳大学数学研究所聚会的科学家、数学家和哲学家。英国哲学家艾耶尔说，维也纳学派的正式领袖是莫里茨·石里克，他20世纪20年代初从德国到了维也纳，当时他40岁刚出头，本来是一个物理学家，主要对物理学哲学感兴趣。第二个最重要的人物是鲁道夫·卡尔纳普。卡尔纳普在战壕里读了爱因斯坦关于相对论的论文后非常兴奋，顶着法国人的炮火给自己的战友讲解。第三号主要人物是奥托·纽拉特，他在政治上最为活跃。第四个人是逻辑学家哥德尔。维特根斯坦虽然从未参加集会，但通过石里克为该学派提供了大量有影响的建议。

维也纳学派希望把语言变得像数学证据一样精确、严谨，消除因为对语言的误解而产生的混淆。维特根斯坦1921年出版了《逻辑哲学论》，这本书很薄，但野心勃勃，要连根拔除西方哲学。美国文学评论家亚当·基尔希写道：“相对论和量子理论重新绘制了现实的地图。在物理学取得胜利的时代，哲学还需要操心形而上学问题了？维特根斯坦认为不需要了，认为哲学问题都是源于对语言的误用。哲学家需要的不是深度而是清晰度。”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说：“一切可以被思考的，都可以被清晰地思考。一切可以说的都可以清晰地说。”清晰成了最高追求。

《刺杀石里克教授》

1929年，卡尔纳普、纽拉特撰写了维也纳学派的宣言《世界的科学概念》，叙述了该学派的历史、成员、倾向和目标，并把它题献给了石里克。宣言中说，该学派有两个基本原则：一是认为知识只能来自经验；其次，科学的世界概念的标志是使用一个特定的方法，即逻辑分析法。两条加在一起，就有了该学派的名称：逻辑经验主义。

这个学派让西方哲学发生了语言转向，哲学要处理的从理念或事物变成了陈述、句子、命题。用一系列真命题可以组成一个现实的模型，语言跟外界是同构的。他们提出了可证实原则：陈述的内容要能够用经验来证实，包括来自科学实验的经验。哲学的任务是考察各种陈述，确保它们在句法和逻辑上是正确的。为此他们援用了罗素发展的符号（数理）逻辑。维也纳学派认为，传统形而上学中有许多虚假的陈述。形而上学被誉为第一哲学，思考的是存在、本质、时间、空间等基本概念，康德说它是所有科学的女王。但在维也纳学派的成员眼中，形而上学是玛丽·安托瓦内特一样的女王——专横、落伍，应该被送上断头台。形而上学的命题是无法被证实的，也就是无意义的。1932年，卡尔纳普撰写了论文《通过语言的逻辑分析清除形而上学》。他说：“假定有一个人杜撰了一个新的形容词‘呔’，但他说呔没有什么经验标志，那使用这个词就是不正当的。”同样的原理可以用于其他形而上学术语，如柏拉图的理念、康德的物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