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读

关于温州话的“讲闲谈”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2020-12-17·阅读时长8分钟

2791人看过

本文需付费阅读

文章共计4229个字,产生20条评论

如您已购买,请登录



温州话以难懂著称。图为温州市洞头区灵昆东街,老人在自家的院子里晒被子(视觉中国供图)


文/小谢

“反舌国”

说起温州话,毫无疑问是以难懂著称的,2013年的时候就被网友票选为“十大最难懂方言”之首。有句话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温州人说鬼话”。据说,在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部队相互之间联系,都是派两个温州人进行电话或步话机联系,日本情报部门无法翻译出难懂的温州话,温州人犹如风语者一般立了大功。“鬼话”指的就是日本鬼子听不懂的话。这是个在温州人中间相当著名的老段子。美剧《盲点》中的FBI也被温州话难倒了:“这是一种非常生僻的方言,叫温州话。中国人称它为‘恶魔之语’。”这里的“恶魔之语”(Devil’s lauguage),很有可能就是从“鬼话”来的。

有好几个外地朋友都说,温州人聚在一起说话就像鸟叫。我有一位来自云南的朋友,虽然她自己的方言对我来说也是云山雾罩一句不懂,但并不妨碍她经常引经据典地笑话我是“南蛮鴃舌”(《孟子·滕文公上》)、“反舌”之人(反舌国,又称歧舌国,是《淮南子》记载的海外三十六国之一,其民称反舌民,高诱注“语不可知而自相晓”,即说话外人不能听懂,只有自己互相能懂,在《山海经》中亦有记载。)

更多的人则认为温州话像日语。大部分地区的方言,外地人还是多少能听出一部分来自普通话的词汇,至于官话区的方言,更是相当于裸奔,毫无难度,然而,温州人讲温州话的时候,你甚至不能确定他们在讲哪国语言。大学的时候,住在楼上的老乡找我在楼道里聊天,第二天,对门的同学说:“昨晚谁练日语练了一宿啊?”我的两个表弟在西安旅游的时候,用温州话交谈,无端被人劈头说了一句“小日本”。外地人容易误认为温州话是日语,也许也有一定的道理,温州话大量使用a、i、u、e、o,确实很像日语,发音舌位也与日语相似,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唐以来吴语对日语的影响。

由于地理原因,温州话里保留了大量的吴语古音,也保留了较多的古汉语词汇。在温州话里,筷子仍称“箸”,“勺子”叫调羹,“锅子”叫镬,热水称“汤”,日常应用的东西仍有古意。今年是“该年”,去年是“旧年”,明天是“明朝”(zhao)。平常说话习惯了并不觉得,一写下来,仿佛以嘈杂著称的温州话顿时安静下来成了诗。不,是“弗”,不知道是“弗晓得”。一样,说“一色”,比如说,“人生起猪头一色”(长得跟猪头一样)。早饭是“天光”,午饭是“日昼”,晚饭叫“黄昏”,可能是所有语言里对一日三餐最诗意的称呼,一格一格分明地刻印了农耕时代的阳光。

有时候我怀疑温州话比反舌国的语言还要难懂,反舌民至少是“自相晓”的,而温州人却是“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名义上同为温州人,实际上语言并不相通。所谓“相逢一蓬草,说话不知道”,比如乐清清江以北说的是大荆话,清江以南说的是瓯语,一江之隔,两岸居民的方言大为不同。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温州人对老乡的地理概念规定得非常狭隘,几乎要细分到“镇”。大学军训的时候,其他系的同学听说我是温州人,很热情地说,某某也是温州旁边的呢,“你们是老乡,快来认识一下”。某某来了,问知是青田人,语言全然不通,也谈不上什么老乡之感。我读研时的导师,是温州乐清人,我们也几乎从未用方言交谈过。

虽说温州话十分难懂,可谓“十级加密”,几个温州人聚在一起说起温州话,似乎无形中就形成了一个结界,密不透风。不时听到有人(特别是情侣)羡慕地说:“你看他们有方言多好啊!”不过,一不小心,也会闹笑话。大学里有一位师兄生得高大微胖,望之不似多数个子中等偏下的温州人,一次他在食堂狼吞虎咽之时,邻桌有人嫌恶地用温州话说道:“看看这些北方人的吃相!”师兄也不搭话,继续风卷残云吃完,站起来用温州话说:“你们慢慢吃哎!”

文章作者

三联生活周刊

发表文章6040篇 获得5个推荐 粉丝47964人

一本杂志和他倡导的生活

中读签约机构

收录专栏

你还会说方言吗

六城踏访:消逝与挽留

14896人订阅

现在下载APP,注册有红包哦!
三联生活周刊官方APP,你想看的都在这里

下载中读APP

全部评论(20)

发评论

作者热门文章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