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驳静
2020-12-10·阅读时长22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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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已购买,请登录10月3日,某品牌在武汉的展览,两位年轻女士在展览前自拍
杨慈,美好生活
要问杨慈钱都花在哪儿了,她也感到很头痛。她在豆瓣上看别人讲负债的帖子,一五一十,一套贵的写真,一件奢侈品,钱起码有大的去向,可她看自己手机上的订单,都很零碎,“没买什么大件儿啊,都特别日常”。
杨慈今年24岁,“杭漂”,毕业三年,月薪4500元,仍在负债中。她借的第一个网贷,是小米贷款。她在手机应用商店搜索栏里输入“网贷”,“小米贷款”排位挺靠前,“当时挺意外,小米也能借贷,对这个品牌又比较信任”。展示在杨慈眼前的3万多元额度,她都贷出来了,还掉一笔为学历升值交的2万多元学费后,还剩几千,本来想着留给下个月还别的贷款,“但钱在手里留不住,一直花花花,等到下个月才发现,啊,又要还很多钱”。
说是“不知道花哪儿了”,但仔细问,她还是能讲出来钱款的去处。“可能我租的房子不贵,但我还是要把它装饰得特别好。比如抱枕一个就100多块,我要买4个;地毯300多块,明明有凳子,但我要扔掉丑的,重新买一个好看的;烧水壶几十块也能用,可我要买那种好看的200多的。好看排第一位。”
工作日,早饭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买杯咖啡,或者去麦当劳吃早餐,中午基本要吃七八十,有时会更贵,吃碗蟹黄面就得近百,间或还会光顾日料店。有时下午还要去甜品店,一块小蛋糕花去三四十,一天下来光是吃,就要花去二三百。如果每个工作日都这样吃,实际是超过月收入的,但杨慈不愿放弃这些,甚至她选择这份工作,重要原因就在于这个园区的“应有尽有”。她说现在这个公司特别让她高兴的是楼下有花店,不用出园区的门,就有电影院,有健身房、咖啡馆,还有按摩店。“好像我特别依赖这些东西。比如我现在负债累累了,但还是会买花回家。有时候我都特别恨我自己,但又觉得好像没了这些就活不下去。”她说,“我也不后悔,我就是特别恨自己。”
我于是问:“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会买吗?”她想了想说:“会的,因为我压根没意识到这是一种错误。不管别人怎么说,说这种东西又不是实用性的,不买就不买了,电影不看就不看了,但我有时觉得这才是对我来说实用的东西,这才是生活必需品。”
杨慈的观点并不新奇,甚至,我感到非常熟悉。或许在某个鼓吹消费的公众号文章里看到过,或许因为经常听到“房子是租来的,但生活不是”这句话;又或者蚂蚁花呗那条广告深入人心——快递员王康说,“在我心中,什么都可以省,热爱的不能省”,他用花呗分期买了第一把萨克斯;毕业生林玉苹说,“工作前,我想去看看世界”,她用花呗开始了自己的旅行;小磊说,“自由的感觉,永远比定居好”,他与女友用花呗换过4个城市……他们说:“活成我想要的样子。”
年轻一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杨慈举例说,生活在杭州这样的准一线城市,好处是晚上可以去Livehouse看演出,花几十块钱喝一杯,几乎每个月,她都会去一两回。周末突然想去海边,可能买张机票“说走就走”。
杨慈以前有过一个室友,比她大七八岁,月薪小两万,每个月光是房贷就要还8000元,但她还是过那种“令人向往的生活”,参加舞会、品酒会,周末还要去滑雪,设备明明能租,却一定要购买。这位室友曾告诉杨慈,别人问她为啥要买装备,她的反应是反问对方“为什么不”,“享受型人格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苦兮兮的”。在杨慈心里,她认可室友的这个观念。
可这美好生活背后都是亏空。
2017年,杨慈刚开始工作没多久,在爱奇艺上看《中国新说唱》时,经常看到“百度有钱花”的广告。那条广告的确拍得蛊惑人心,它说,“让你的梦想有钱花”,听上去很美。这句广告语促使她下载了它的APP。注册过程中,软件要求她填写父母的联系方式,她试图用假手机号蒙混,没通过,她当然不希望父母知情,于是卸载了APP。3年了,她还不断能接到“有钱花”打来的推销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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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écris, la nuit tombe, et les gens vont dî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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