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埃德温•菲舍尔

刘昕  译/注

第八章 贝多芬的朋友圈

通过研究贝多芬将自己的作品献于何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推断出他的朋友圈。他将作品第2号献给了约瑟夫•海顿，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不止于老师与门徒。他将作品第7号献给了芭贝特女爵，这也许正是他作为一名男子表达爱慕之情的象征。在波恩时，贝多芬与冯•布罗伊宁 一家相睦，这一家的成员中包括一位寡妇 与她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虽然这位寡妇试图承担起贝多芬母亲的角色，教导他文明礼仪，而贝多芬却与这家的女儿埃莱奥诺雷 建立起了亲密的情谊，并在他离开波恩之前为她留下了自己音乐辑中的一页。

他在波恩时最大的赞助人华尔斯坦伯爵已经在前文中被提及，作品第53号正是献给他的。恰是借助于伯爵的影响力，贝多芬才得以成行维也纳并顺利进入维也纳的上层社会。卡尔•里希诺夫斯基王子与他的夫人热忱地欢迎贝多芬，贝多芬也在他们的宫殿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王子的兄弟莫里茨公爵 也是贝多芬的崇拜者之一，贝多芬将作品第90号献给了他。通过里希诺夫斯基家族的引荐，贝多芬被布朗伯爵接纳，而这位伯爵也成为了他音乐的拥护者；作品第10号中的三部奏鸣曲全部被献给了伯爵夫人安娜•玛格丽特。贝多芬也与不伦瑞克家族建立了友谊；他将作品第77号的幻想曲和作品第57号的奏鸣曲献给了弗朗兹伯爵，而将作品第78号献给了他的妹妹特蕾泽。

少数几个他的学生与他成为了密友，这其中包括费迪南德•里斯，他后来去往英国，并致力于在英国推广贝多芬作品的出版；他还写就了贝多芬及其好友维格勒 之间的传记。卡尔•车尔尼在贝多芬的朋友圈中也应当被提及。贝多芬如何诠释他自己的钢琴技法？针对这个问题，车尔尼作为贝多芬的学生为后人提供了富有价值的信息。由于车尔尼是李斯特的老师，从这两位艺术家对作品的诠释中我们能直接窥见贝多芬的影子。

贝多芬在宫廷剧院时与许多音乐家结交，这其中包括小提琴演奏家舒潘齐格  、赫尔梅斯波格 和大提琴演奏家尼古拉斯•克拉夫特 。在贝多芬接触过的歌手中，他对在他的歌剧《菲德里奥》中饰演弗洛伦斯坦 的德默尔 先生印象深刻。两位女歌手松塔格 和施勒德-德弗里恩特 也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二者中的后者因她在歌剧《菲德里奥》中对角色莱奥诺拉 的成功塑造，为贝多芬的作品赢得了美誉。

他与“永恒的爱人” 之间的书信以及与贝蒂娜•布伦塔诺 之间的会面也属于这一段时间。贝蒂娜活泼的精神、想象力与热情感染了贝多芬，他们两人之间自由的交流对贝多芬来说是罕见的。她的主要目的可能是为了帮助歌德获取贝多芬的信息。她是否将贝多芬写给她的信件传阅于他人已然不可知。歌德在与贝多芬会面后总结到：“我从未见过如此专注、充满能量而又炽热的艺术家。我完全理解他眼中的世俗世界是何其令人不适”。贝蒂娜口中的贝多芬究竟有几分真实至今仍不清楚，但她至少触及到了这位艺术家的灵魂，而她对贝多芬的理解也远胜那些执迷于学术正确的老顽固。歌德与贝多芬并没有成为好朋友，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格都太强势了。明哲保身的权臣歌德自然无法理解贝多芬风暴般强烈的性格。

我并不想讨论贝多芬“永恒的爱人”，因人们一直对她的存在怀有疑问，而与她相关的故事又实在是过于梦幻了。不过我仍要谈及一种可能的解释：写给“永恒的爱人”的书信是在贝多芬的私物中找到的，这意味着这封信从未被寄出过。很难想象，贝多芬是因为不希望遗失如此美好的信件才将其常留身旁的？

贝多芬因他的外甥 及其不成功的自杀一度极为焦虑。他尝试履行自己对家庭的义务，然而对现实世界的过度无知使他最终也无能为力。众所周知的是，听觉上的困难极易使人变得多疑。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贝多芬的朋友圈变得越来越小。他最好的朋友总要经受他多疑的折磨。举例而言，尽管有些迂腐但却难掩其忠诚的辛德勒，他的任务是帮助贝多芬核查在宫廷剧院上演的歌剧《菲德里奥》的收入，但他却因为账目的不精确受到了多疑的贝多芬的指责。直到贝多芬亲自去歌剧院登门道歉，他方才平复。

一些朋友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仍对他保有忠诚。在得知贝多芬正在作曲或是即兴创作时，里希诺夫斯基会耐心地在前厅等待。伴随着贝多芬年龄的增长，他的名声愈盛，外国音乐家不惧路程艰险慕名而来，但这些造访却使贝多芬变得更加孤僻缄默。在维也纳会议期间 ，贝多芬为胜利而庆祝；彼时，沙俄的女皇指示皇子纳希金携带着200个达克特 金币去邀请贝多芬，以确保他能出现在女皇的宫中；同时，他也参与了奥地利皇室的音乐会。

唤起普罗大众对贝多芬的记忆是何其困难，我们至今仍在探索。举例而言，这需要艾莉•奈伊 这样有能量的艺术家作为先导，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波恩人，她计划重建波恩的贝多芬大厅 。

回看过去，尽管人们说贝多芬的许多朋友都意识到了他人格的伟大并竭尽全力去理解他，但无论是时势、战争的影响，还是贝多芬个人的性情，抑或是他的人生经历，都使他的朋友们无法提供他所真正渴求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