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可驹

每当一款录音完成，都是记录下了一些东西。首先，自然是演奏者对某部作品的观点，他们的技巧特征，整体风格等等。听者据此获得欣赏体验，经历感动，判断演绎是否忠实于作品、是否有品位。但总有另一些唱片，分明让我们感到演绎者在完成种种义务的基础上，在奏出精彩、纯正的演绎之外，走向了更深、更高、更远的方向。这样的演奏，往往深刻反思了“演奏艺术”的本质，诠释何以成为艺术、何以成为二度创作。凡此种种。

而倘若演奏家们能够再进一步，便会让听者看到他们的时代——哪怕距今已过了许多年，但那是具有怎样一种演绎高度的时代？埃德温•菲舍尔与富特文格勒合作的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就是一次标定时代的演奏。两位大师既是他们的时代最巅峰的德奥经典演绎者，也是特别有默契的一对搭档。很有意思的是，他们各自的“时间”仿佛也有默契：两位大师都出生于1886年，又都在1954年离开舞台。富特文格勒于那一年去世，菲舍尔则选择了退休。

指挥家去世后的第二天，菲舍尔在给肯普夫的信中写到：“我们为失去富特文格勒感到悲痛……对抗机械化（演绎）的斗争还在继续。”肯普夫比他小九岁，在收到信之后，又弹了二十多年。菲舍尔和富特文格勒都被视为老派人物，不仅在21世纪的今天是如此，在他们职业生涯的后期，也已经是如此了。从那样的措辞中不难看出，一段时间以来，菲舍尔已将风格、审美的内在冲突视为一场战斗。他很清楚，未来在同道之中，肯普夫将走在最前列，而先前，就是富特文格勒和菲舍尔本人。他们合作的录音不算多，却足具千钧分量。其中，1951年灌录的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是一座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