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冯是《英雄》的主要编剧之一，在写《英雄》之前，他还写过一个关于秦王的剧本，当时张艺谋计划让成龙主演。故事写的还是荆轲刺秦王，但是和陈凯歌的正说不同。李冯说:“我当时编的荆轲是个吊儿郎当的一个人，没那么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他跟秦王也没什么仇，人家把他找来，给他好吃好喝，最后出于义气，他帮助人家把秦王刺了。最后变成一个悬疑片，有发挥的空间。”后来由于成龙认为他很难把握这个角色，这个悬疑版的“荆轲刺秦”的故事就不了了之了。

李冯说:“给成龙写剧本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史记》，我觉得他的经历根本不用怎么改，想要的都有了。一般的皇帝也就是某一段比较出彩，其他东西不好说，秦始皇一生都比较激烈，他又是一个很冷酷很容易出戏的人。没看《史记》之前，脑子里跟大家的印象差不多，比如雄才大略，统一中国，修长城，焚书坑儒，这些政治符号化的东西，老百姓都知道。符号化之外的就是他阴郁、残忍，这些又是说得通的，因为他心里比较扭曲，心理压力大，狠毒。你想这么一个人在那个历史背景下，要做一个很仁慈的皇帝，很快就给人掐死了。你不强悍你肯定什么都控制不住。看了《史记》觉得这些都可以理解，但又不能直接把这些给老百姓看，那样反差太大，所以要做一协调。”

观众眼中的秦王，差不多应该是三七或四六开的一个人，雄才伟略肯定占大头，残暴杀人肯定占小头，这样的比例大家能接受。李冯说:“《荆轲刺秦王》比较文艺，它还是建立在秦王比较有问题的前提上，很扭曲。陈凯歌很欣赏李雪健的演技，把他的功过都模糊了，其实都写到了，但都混在一起。这样中国观众就不太容易接受，据说日本人就很喜欢这一版，日本人喜欢比较扭曲的东西。《秦颂》又把秦王的好坏颠倒过来，为了突出高渐离的善，只能把秦始皇写得更恶，这是为制造戏剧效果。我看了大家对《英雄》的评价，感觉大家就是对这个比例不满意。”

谈到最初《英雄》剧本的创作，李冯说:“我们弄的时候，把它当成武侠片，最早秦王的戏很少，后来编着编着就回避不过去，编到最后肯定要解决这个刺客干吗又刺又不刺这个问题，还要回到一个概念上来。当时想了一个办法，拿一个大概念说就完了，其他来龙去脉都不管了。”

但是电影要在美国发行，好莱坞那边还专门派来一个编剧，他看完剧本后很多地方都不明白，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国王很好，干吗要被刺杀？“最后张艺谋给他解释，那个刺客的父亲被他杀掉了，所以要报父仇。后来张艺谋说秦王必需要简化，面对全世界不能讲得那么复杂。然后我们就讲一个概念，就是和平，这个概念全世界的人都明白。”李冯说。

李冯说:“一开始那些大演员没来的时候，我感觉像个武侠实验电影，讲个三段论的故事，后来明星加入，变成商业片，感觉就美化秦王了。没想到大家很关注秦王这个角色。后来张艺谋说，当初再加一场戏就好了，就没那么多争论了。我问过张艺谋，怎么处理？他说结尾加一点，让秦王狠一点，突出他枭雄的一面，这样两个概念大家都接受了。你不能把皇帝写得太完美，老百姓接受不了。”

其实整个电影中，秦王的戏主要集中在大殿上与刺客对话，把大殿清干净是虚构的，一方面突出秦王的多疑，另一方面正好可以突出他的智谋，这是李冯在写秦王这个角色时的想法：“我最开始是把秦王当成一个侠客，秦王是很精明的，手腕很厉害。他有理解力，有人要来杀他，他马上就识破了，识破后，面对危机他有一个反应，临危不乱。我主要强调他阳面的东西，阴面都拿掉了。张艺谋也没有想过太多，因为电影不是主要写秦王，但是会提供气质上的东西。比如秦尚黑，比较难拍，有挑战性，当时想到的都是这些。最早秦王的版本就是一个符号，没什么血肉，后来觉得血肉还是要给的，但是加的时候又不能把他剥出来按历史上的人物去写，要跟这些草莽英雄搭配，但写到最后发现还是拿‘天下’说事，拿概念说话观众看着不太形象化，把政治上的东西插进来会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