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屑由何而生

今年2月下旬在上海举行的第二届全国头部皮肤健康峰会上，皮肤科专家宣布了最新的去屑科技，科学家花费大工夫对引起头屑的真菌进行了基因组测序。虽然研究已经足够前沿，但是就像绝大多数疾病都无法根治一样，头皮屑也不例外。实际上，在医学里头皮屑着实算不上什么大病。“到目前为止皮肤病学也没有头皮屑这种病，只有在毛发的专科书当中才专门讲到头皮屑。”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皮肤科主任范卫新说，“但是它又实在恼人，无法不引起人们的关注。”

现代医学发展之后，人们才真正认清头皮屑。简单说，头皮屑就是头皮鳞屑过多，基本表现是脱屑和瘙痒。正常情况下，皮肤脱屑是单细胞的、肉眼难以观察的鳞屑，但当一定量的单细胞脱屑黏附在一起时，临床上就可以观察到片状的白色鳞屑。“如果情况严重，头皮屑也可能会发展成脂溢性皮炎，只是同一病因影响下不同程度的表现。所以当使用‘头皮屑’这个提法时，也包括除了基本的头皮屑表现以外的严重头皮问题，比如脂溢性皮炎。”范卫新告诉本刊记者，正常头皮的角质层包含了完全角化并相互紧贴的25～30层细胞，而生有头皮屑的头皮角质层通常少于10层细胞，而且经常角化不全，排列不齐，细胞间有裂缝。

关于头皮屑的成因，学术界有几种说法，最普及的一种说法和马拉色菌(Malassezia)有关。马拉色菌又叫糠秕孢子菌，是一种常驻于人类皮肤的真菌。早些年，研究人员尝试用培养法来研究到底是什么微生物引起了头皮屑，然而那些在培养皿里大量繁殖的微生物在头皮上并不常见。因为当时的培养分析技术不够精确，所以也有科学家认为，头皮屑是另外一种真菌——花斑癣菌所致。直到1987年世界皮肤科医学会，与会者才一致同意，马拉色菌过度繁殖是导致头皮屑的主要原因。

为了更好地理解马拉色菌在头屑中扮演的角色，美国宝洁公司一个博士领导的研究团队于2007年测量了马拉色菌的基因组，研究结果发表在《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上。

马拉色菌有很多种，他们选取了和头屑最密切相关的球形马拉色菌和限制性马拉色菌，随后在实验室培养了10升球形马拉色菌，这相当于在1000万人头皮上收集到的真菌数量。这些真菌很难伺候，对温度高度敏感，只在极端特殊的温度下才能培养成功，而且必须喂给它们特定品牌的橄榄油和牛胆汁。研究人员测量了球形马拉色菌的整个基因组序列，以及限制性马拉色菌的部分基因组序列用于对比。

研究人员得到了一些令人惊讶的发现。他们检查球形马拉色菌基因组所编码的蛋白，发现它能够进行许多经典的代谢过程，但是不论是球形马拉色菌，还是限制性马拉色菌，基因组中都没有编码脂肪酸合成酶的基因，而脂肪酸又是它们生长所必需的营养物质，靠脂肪酸合成酶合成。这两种真菌成为人类已知的唯一可以脱离菌群单独生存，并且没有脂肪酸合成酶基因的真菌。

那么，马拉色菌靠什么生存？皮脂分泌过多的人经常抱怨头发“爱出油”，皮脂是由角鲨烯、蜡状物和固醇酯类以及甘油三酯等组成的混合物，正常情况下能够保护头发和头皮。马拉色菌能产生脂肪酶，将头部油脂分解成游离脂肪酸，充当自己的食物。这可能是马拉色菌在进化过程中，适应了富含脂肪酸的头皮环境的结果：既然能够在头皮上找到现成的脂肪酸来源，何苦要自己辛辛苦苦去合成呢？但不幸的是，这个过程会生成具有刺激性的游离脂肪酸，游离脂肪酸穿透角质层会破坏头皮的保护层，最终引发炎症反应、头屑和其他头皮问题。

另外一个有趣的发现是，球形马拉色菌的基因组与玉米黑粉菌十分相近，这种真菌可以导致一种严重的农业病——玉米黑粉病。玉米黑粉菌寄生在玉米叶上，通过消化纤维素来作为碳水化合物的来源，这一蛋白酶消化过程导致玉米叶的损伤和芽孢瘤体的形成。有些幼年时染病的玉米植株，长大了根本不结玉米，只生长一些奇形怪状的“瘤”。为什么引发头皮屑的真菌会和引发玉米疾病的真菌原本是一家呢？研究人员推测，或许马拉色菌和玉米黑粉菌都经历了相似的进化途径，都需要从宿主那里获得自己食物链中一些必需的养分，只是后来“傍”上了不同的宿主，故而导致了相同的疾病状态。只不过，如果你见过得了黑粉病的玉米，会觉得它们的严重程度比头皮屑更甚。

话又说回来，既然马拉色菌每个人身上都有，为什么有些人有头皮屑，有些人没有呢？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皮肤性病科主任朱学骏说：“引发头屑的因素主要有3个，它们可以被形象化为‘头皮屑三角’，3个角分别是皮脂、个人易感性和真菌。除了真菌和它生存必须的皮脂之外，个人易感性也很重要。”

为了证实这一点，研究人员将马拉色菌和油酸（一种关键的皮脂成分）添加到头皮上，在对照组存在的情况下检查是否会发生脱屑。结果尽管真菌和皮脂都存在，相比对照一些人产生了头屑，另一些人则没有。那么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差异？

范卫新说：“我们知道一些人的头皮屏障比另一些人要好，有的适应马拉色菌，有的不适应；一些人的免疫系统比另一些人要好，头屑在免疫抑制的人群中发生率更高。总之个体差异这些因素，到目前知道的很少。”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人们得到了马拉色菌的基因组序列，掌握了解决这一问题所必需的工具。科学家们现在可以更加精确地对头皮屑和脂溢性皮炎患者进行靶向治疗，将可供观测的潜在靶点从几个拓展到4000多个分子。而基因组测序的最终目标，是发展一种彻底解决头屑问题的方法。

洗发水的无奈

去屑科技已经发展了几十年。上世纪50年代宝洁公司推出了一种像药膏一样涂在头发上的产品，有效成分是ZPT。你可能在洗发水说明上看到过“ZPT”这个词，学名叫做“吡啶硫酮锌”，是一种锌的络合物，它的可溶解部分能够渗透真菌细胞膜，从而起到去屑作用。在洗发水行业，ZPT历史悠久，广为人知，为许多知名品牌所采用。到了60年代，含有ZPT的去屑洗发水出现了，依旧药味扑鼻，似乎还是药水。80年代二合一洗发水问世后，去屑二合一洗发水开始为人所熟知。

在这个过程中，ZPT本身也在不断改进。它的晶体形状和大小都会影响去屑效果，如果晶体呈立方形就无法有效覆盖在头皮表面，如果呈扁平状则会有更好的贴合度；如果晶体尺寸太小就容易被冲洗掉，影响在头皮表面的沉积，太大则会造成浪费，经过检测，最合适的ZPT晶体颗粒尺寸为2.5微米。

尽管如此，ZPT也还是很容易被水冲掉，于是研究人员给它加上了一种凝聚物。ZPT和凝聚物聚集在一起，沉积在头皮上不容易被冲洗掉。但是，ZPT是通过溶解络合物渗透真菌细胞膜而杀死马拉色菌的，络合物和锌离子的游离与结合是一个可逆过程，只有与锌结合的络合物才富有活力。为了推动这个可逆反应向生成络合物方向进行，就需要化学方程式的一端出现更多的锌离子。于是，研究人员又加入了锌，从而提供更多有效的ZPT，使得去屑效果更好。

ZPT除了去屑功能之外，还可以改善毛囊环境。游离脂肪酸会导致炎症反应，发根细胞变得肥大肿胀，毛囊受到压迫，毛发成长受到影响。如果头皮痒，又用手去抓，5分钟后头皮的表面就开始脱落了，90分钟后整个头皮表面都会脱落，变得非常脆弱。当然人不可能一下挠头90分钟，但是如果一直很痒，很可能一两个月内累积挠头90分钟，依然导致头皮屑以及其他头皮问题。所以，ZPT的作用是双重的。

尽管全世界的美容行业斥巨资研究去屑技术，但是世界上还没有出现一款能够完全治愈头屑的洗发水。日本宝洁公司美发部的研发人员坦言：“如果你有头皮屑，使用去屑洗发水能够改善症状，但是无法根治，停用后头皮屑可能还会卷土重来。”

朱学骏告诉本刊记者：“马拉色菌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或者个人的机体免疫力下降，都有可能会生头皮屑。在现有科技无法根治头皮屑的情况下，我们要保护头皮健康，为头皮创造一个良好的条件，不让真菌过度繁殖，包括按时洗发，不熬夜、不酗酒等等。”■

资讯

在第二届全国头部皮肤健康峰会上，中国人头皮健康研究中心宣告成立，现有上海华山医院、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和广州中山大学第三医院三大合作基地。据悉，它将启动在线服务，只要登录网站即可咨询头皮健康问题。诸如大家关心的洗头频率问题，专家的答案是：油性头发可以每天洗头，中性头发两天洗一次，干性头发三四天洗一次。